盛小漁被關在了地下室,地下室里漆黑一片,不辨晝夜。
室內逼仄。
黑暗讓她喪失了最基本的對時間判斷的能力。
在這樣的環境里,沒來由的,盛小漁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父母。
可無論她怎么想,她都想不起來,她父母的樣子。因為在盛小漁很小的時候,她的父母,就已經因為車禍雙雙去世。
她早就忘記了爸爸媽媽的樣子。
從她四歲開始,她被盛家養父母從孤兒院里面帶出來,她就在盛家那個沒有父母的環境里,孤單的,倔強的,努力地汲取著她所能得到的不多的養分,受盡盛家給予他的屈辱白眼和打擊,寄人籬下地成長著。
直到大學畢業。
她正式搬離盛家,用大學四年兼職所掙的錢,在海城租了一處小房間,和盛家幾乎斷絕了往來。白天兼職當家教,晚上回家就復習,準備二戰考研。
盛小漁從來就沒有多大的理想,她所夢想的,不過是能成功考研留校,在大學里教書,以便于盡量不再去社會上摸爬滾打,感受她從小就一直感受著的,世人的涼意,不去招惹任何人,安穩地活著。
她的夢想就是如此的卑微。
可就是卑微如此,她也不能如愿。
她跟自己最不想扯上關系的那類人扯上了關系。
封天。
地下室的門被打開,透進來一絲光亮。
方行站在門口,看著盛小漁絲毫未動過的飯菜,不可察覺地輕嘆了口氣:“盛小姐,已經兩天了,你這樣不吃東西,會撐不住的?!?p> 封天是命令過方行,是不允許他給盛小漁送吃的的。
但是方行送了。
這是他第一次違背封天的命令。
因為他可憐眼前的這個女孩子。
封天是什么樣的性格,他非常清楚。盛小漁這兩天在海神島上所受的苦,他也很清楚??墒撬麑Υ藷o能為力。
“已經兩天了?”盛小漁面色蒼白,神情更是憔悴,目中落寞。
“是的。”
“真慢。”盛小漁自嘲地一笑。
她還以為,已經過了幾個世紀了。
方行沒有說話。
他知道人在這種完全黑暗的環境里,會感到度日如年,很多人堅持不了一天,意志就會全線崩潰。
“他打算關我多久?”
“封先生說,直到你說出帶你私奔的那個人,還有宇宙之心的下落?!?p> “那他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盛小漁道:“我沒有做過的事情,為什么你們一個個的,都要跑過來問我,偏偏要我給你們一個答案?”
“封先生只是希望盛小姐能夠說出事實。”
“我說的就是事實?!?p> “那么盛小姐為什么不接受蒲醫生的診斷,承認自己失憶?蒲醫生的診斷不會出錯。如果盛小姐承認這一點,情況至少會比現在要好。”
兩天以來,盛小漁沒有承認過自己曾經跟封天在一起過,之后又偷了他的宇宙之心。同時也沒有接受,蒲煜給她的,她失憶了的診斷。
“如果我接受了這種說法,那不就是等于承認你們所說的那些事,都是我做的,只是我忘了?沒有做過的事,我為什么要接受?”
盛小漁字句清晰:“我沒有失憶,是你們在逼我失憶,我記得清清楚楚?!?p> 方行不再辯駁。
他們已經來來回回地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了無數次。
每次都沒有結果。
“你走吧?!?p> 盛小漁也不想再浪費口舌。
多說無益。
她又重新躺了到了床上,轉過身,背對著方行。
方行并沒有立刻走。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一會,真誠地道:“盛小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很贊同你的說法??蓡栴}是,假如你一直這樣跟封先生耗下去,對你來說,并沒有一點好處。而如果你想證明你自己沒有做過,證明是我們錯了,那么最起碼的,第一步,你得先從這間地下室里出來,才有可能去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言盡于此。
方行微微朝著盛小漁躬身,走出地下室。
地下室的門再一次被關上。
盛小漁躺在床上,仔細地回想著方行的每一句話。
半晌,她站起來,第一次摸索著在黑暗中默默地吃起了東西。
女仆照常來送飯。
第三天。
盛小漁開口了:“你去告訴封天,我什么都想起來了,什么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