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們稱這為文明?”
“這明明就是文明種群的寄生蟲,宇宙社會的毒瘤!”
在逐漸加速的龐大星際艦隊飛船上,一場星艦文明內部的大審判正在做最后的被告陳述。
全息投影技術將飛船內部四周的艙室壁隱去,座無虛席的星艦大廳就像全無防護暴露在太空中一樣。
被納米手銬銬住的被告正站在大廳正中,接受著最后的審判。
“鑒于閣下幾次三番表現出的反種族反文明的惡劣言論和行為,且全無悔改的跡象,星艦聯邦軍事法庭對閣下做如下判決”
“毀去記憶體,發配祖星”
“設立回歸程序,當罪犯觸發程序算法,即啟動程序,這是對爭議巨大的案件被告當事人的慣例,在座各位自當明白”
“星艦聯邦祖星紀元2013年第001號裁判文書正式生效,對被告立即執行”
隨著星艦審判庭的宣判完畢,那一臉人畜無害,甚至對這判決有些恐懼發抖的青年被告正被艦隊憲兵推攘著帶離審判廳。
這位連姓名身份都被星艦聯邦可以隱瞞,甚至接受審判時的樣貌和臉型身形都被刻意改造的聯邦政治犯,就這樣被草草審判。
望著頭頂飛速向后掠去的星空背景,他知道,艦隊又要進入那種模式了。
按他所想,其實這個文明原本可以發展得更好的。
可在他們拋棄祖星,選擇成為星艦文明的那一刻起,文明就走上了不歸路。
想起艦隊下一個要收割奪舍的某一個文明,記起那些被艦隊即將進入的常規模式所虛度的大把時光,即便痛心無比,此時他也無能為力。
今天之后,便不會有人再記起他。
前前后后,星際聯邦都沒有公布過星艦內部反對派的存在。
每一場面對人山人海的審判,別以為會有人口口相傳反對派的事跡。
看著大廳內包括審判人員和憲兵觀眾在內的清一色機器人,他有點悲從中來。
是啊,就連對他們的審判都完全靠著機器人執行,防人之口,抹殺反對派存在的用心已經很明顯了。
“走吧”
本就是偶然之間被拉下水的他現在一臉無力之色,看來他真的很累了。
“嘟……嘟……嘟”
與此同時,控制審判大廳內所有機器人的后臺監視器響起了紅色的警報聲。
“報告艦長,審判廳第14號機器人異常下線,無法連接”
“快快快,切斷能量源,這很可能是計算機病毒入侵,馬上派憲兵前往處理”
“是”
在服務器后臺切斷大廳內能量總源之前的最后一刻,那臺異常下線的機器人操著機器人缺乏感情韻調的聲音對著青年道:
“你我雖然意見不合,但我終歸還是有些懷舊,保下回歸程序是我能為你做的全部了……”
他不知道這個不男不女的機器聲,是哪一位與他意見不同的故人遠程傳送的,因為這樣的人實在太多了。
不過能有回歸艦隊證明自己意見的機會,他從心底感激這位為他保留下回歸程序的故人。
“遠處的故人,請接受我的敬意”
躬身一禮作罷,這位喜好儀式感的被告四周瞬間被黑暗籠罩。
那是廳內無線能源被切斷之后的現象,包括那位14號機器人在內,所有的機器人如死尸一般,陷入了停機狀態。
被納米手銬銬住,只要稍有異動,就會被納米機器人攻擊,所以他沒想過逃跑。
他只是單純地抬頭欣賞著,這死寂冷黑的星空。
隨著廳外真人憲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其人接受刑罰的時間也快到了。
“執行!”
隨著記憶體被納米機器人毀滅更新,其人的祖星發配之旅也正式開始了。
“嗖”
那一束帶著尾跡的亮點朝著艦隊的反方向飛速掠去,艦隊角落里一艘不起眼的護衛艦上,正有一個女人憑窗眺望。
她的目光隨著那飛速離去的亮點不斷移動,臉上說不出是什么意味。
“警告,警告,艦隊即將進入光速躍遷模式,請各分艦護衛艦進入光速同步”
看到以全息模式的顯示的警告,女人一下子回過神來。
隨著她的匆匆離去,這位衣領高得有點奇怪的女人手里緊緊握著的,是一份賭約。
在這實現了光速航行的星艦文明之中,這位女人高聳的衣領之后顯出的點點疤痕似乎顯得格外顯眼。
而那份賭約,正是她與那被流放之人長達這一整個躍遷過程的疤痕之約。
……
北方寒風呼嘯的冬夜里,萬家燈火幾近闌珊。
繁星遍布的地球夜空之上,無限距離之外的宇宙深處,超越常識的星際戰爭驟然爆發。
那是跨越無數光年的距離,龐大的星際入侵艦隊憑空出現在全方位無死角防守的恒星系球形防衛系統之內的神跡。
巨大的星系防衛系統由數不清的星際艦隊引力場能量罩等構成,組成了一個致密的反侵入防衛系統。
可敵對一方的艦隊卻不可思議地繞開了這堅不可摧的球形防衛系統,憑空出現在系統之內的星系腹地。
絕大部分作戰力量都部署在恒星系防衛罩之外,被入侵的一方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還沒來得及發出呻吟,便被入侵艦隊的粒子束武器瞬間收割生命。
他們的賴以生存的行星被一個一個輕松摧毀。
待遠在恒星系之外的己方艦隊回援之時,那龐大的艦隊早已沒了蹤影,只剩下母親行星和其他資源行星飄散數百萬公里的星體殘骸。
…………
“同學們,今天跟大家介紹一位新同學。”
北方一所三流學院的課堂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新同學介紹儀式正在進行。
講臺一角的門口,一個右手拿書,全身都被黑色長款羽絨服裹住的人正站在那里。
就連頭部也被連衣長帽蓋得嚴嚴實實,只留下一張在高高的防風領口和帽沿的包裹下小得不能再小的臉,分不清他是男還是女。
隨著講臺中央中年男老師的話語落下,門口那位應聲走上了講臺,轉過身來面向底下的同學。
“同學們好,我叫許雪云,來自天泉市,這學期剛剛轉學到這里,希望能夠跟大家成為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