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現實中太子、齊王都死了呢？
夢里和現實的為什么對不上？為什么呢？
既然夢里不是總與現實對得上，夢里的事情還要信嗎？
信還是不信呢？
哪些應該相信？哪些不應該相信呢？
怎么去分辨呢？
蕭敏總是想不透徹，為此晃了神，手上扎了幾個針眼。
封錦看蕭敏說完依舊擰著眉，視線落在炕桌上，但眼神卻不在那里。
封錦問:“阿琦，出了何事？怎地如此為難？”
蕭敏乍聽到封錦的聲音，嚇了一跳，回了神。
封錦更擔憂：人在這兒，心不知道飛到哪兒去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蕭敏望著封錦，本來今夜打算問封錦他夢中的事情，話到嘴邊卻難以啟齒。
他的夢也與自己的不一樣，自己夢里凄慘結局；他的夢中卻是幸福美滿。
不一樣的夢境，問出來有意義嗎？
他的、她的夢境不一樣；夢中與現實不一樣。蕭敏更加迷惑了，雙眉更加緊蹙，不禁以手撐在炕幾上，細細的思索。
封錦看蕭敏欲言又止，而后沉默，心里一緊。大手一揮，丫頭們領命下去了。
封錦放下湯婆子，坐到蕭敏身側，試著攬住她的肩膀。
蕭敏沒有掙扎。
封錦心中有些歡喜：這是自洞房花燭夜以來，兩人最親近的一次。
蕭敏待他總是有些疏離，封錦雖然不明白原因，但是想到寺廟里的批語，怕將她推得更遠，封錦不敢造次。
今日雖是趁她懵懂，但是前進了一步，總是好的。
“阿琦，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封錦在蕭敏耳邊輕聲問。
耳邊呼來的熱氣，吹得蕭敏起癢癢，將她喚回神來，感受到封錦正攬著自己的肩膀，本能地扭動掙扎。
她的力氣對封錦來說，就像只貓兒在掙扎，封錦稍微用些力氣，她便掙不脫。
封錦還在她耳邊溫聲說：“阿琦，你講出來，你憋在心里，若是總想不透，豈不是把自己給憋傷了？你講給我聽，我與你參詳，也許能讓你有不一樣的想法呢。”
封錦的聲音素來清亮，此刻溫柔低語，帶著絲絲黏膩，像是暮春夾雜著杏花香的風，溫暖纏綿，有一股蠱惑人心的味道。
蕭敏聽著他的話，漸漸停下了掙扎，耳朵不禁朝他說話的放下轉去。
封錦看到蕭敏的動作，忍不住靠她更近一些，貼近她的耳朵，道：“想不明白的事情呀，越使勁琢磨，越想不明白。就像是手中的沙，握得越緊，跑得更快。講出來，煩惱的事就像秋風掃落葉，留下答案。嗯？你試著講給我聽。”
“嗯。”蕭敏輕聲應下。大概了封錦的聲音太蠱惑，也大概是封錦夜夜和她聊瑣事的事，讓蕭敏此刻卸下心防。
從哪里講起呢？蕭敏想著。
封錦見蕭敏答應了，卻沒開口，也不催促，頭漸漸挨上了她的，攬著她的肩膀的手，輕輕地撫~著她。
這個動作讓蕭敏心中漸漸踏實，卻涌起新的渴望，忍不住靠近了封錦。
她在渴~望更多！
封錦一喜，忍不住雙手攬緊蕭敏，將她擁在自己的懷里。
果然，蕭敏一靠近封錦懷抱，就忍不住蹭了蹭，然后乖乖地窩在那里。
封錦又喜又憂，喜的是，幾個月的接觸了解，她心中愿意接受自己，所以愿意靠近。憂的是，她究竟遇到了什么煩心事，如此需要安撫。
“你說，你做過一個關于未來的夢，是吧。”蕭敏輕聲說。
封錦聽到蕭敏說話，連忙回神，點頭，“是。”
“我也做過呢。”
“嗯，然后呢。”封錦忍不住凝神細聽。
“在你的夢里，我們的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樣。”蕭敏頓了頓，說：“但在我的夢里，我們之間咫尺天涯，夫妻離心...”
蕭敏繼續說著，似乎忍不住要將夢中的事情都說出來：“你有好多孩子，我沒有。你有許多妾室，我身體好的時候，她們經常會帶著孩子來請安。她們個個貌美，春蘭秋菊，各有千秋。我時常想，封錦挑人的眼光，還是很獨到的。
你的那些孩子，活潑伶俐，偶爾有些小心思，你總覺得無傷大雅，總是變著法兒的寵著他們。
京師很多高門子弟，都羨慕封家，封家的孩子，即使是庶子，都很受寵呢。”
封錦聽著蕭敏訴說，內心震撼，原來她也夢到了。夢中卻如此艱難。忍不住將懷里的人攬得更緊，手輕輕拍著她的背，給她安慰。
蕭敏又繼續說：“后來我病倒了，我決定不要他們再來請安了。我一點都不想見到他們，他們再貌美如花，聰明伶俐，又關我什么事呢？我早就該舍下臉面，摒棄他們。
我為什么要為不相干的人勞心勞力呢？為了死后那幾分香火嗎？
呵，人活著猶如槁木，死后巴不得離得遠遠地，又怎會承他們的香火？索性早日喝過孟婆湯，人世間的事趕緊忘掉才好。”
蕭敏平淡地訴說著，封錦感受到了她心底的不安和痛楚-夢中的不良人，又成了自己的夫君，是看著自己重蹈覆轍嗎？
封錦卻很難過，為她的不安和痛苦，為她的難以抉擇，為他們夢里的夫妻離心，為他們夢里辜負了的緣分。眼淚悄悄滑落，落在蕭敏的脖頸。
蕭敏一顫，似被燙到了，她坐起，抬眼望著封錦，看到他雙眼通紅，眼淚無聲地落下，蕭敏眼中強忍的淚珠簌簌地落了下來。
封錦伸手抹去她的眼淚，嘴里念著，“阿琦，我的阿琦，我的阿琦...我寧愿你從來沒有做過這么痛苦的夢。我寧愿承受這個夢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蕭敏的眼淚卻越掉越多，越發止不住，漸漸嗚咽起來。
外面的丫頭聽到響動，忙敲門想進來，去被封錦拒絕了。
封錦將蕭敏抱起放到自己腿上，拿帕子細細地給她拭淚，不停地念叨著，“乖乖，我的阿琦...”
不知道哭了多久，封錦手里的帕子快要打濕了，蕭敏才漸漸停了下來，垂首在封錦懷里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