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董仲穎已損失一員大將,而我方士氣正盛,應立刻出兵攻城,一舉拿下虎牢關。”郭嘉打斷了眾人的歡笑,在曹操身旁低頭作揖地說道。
“嗯……奉孝言之有理。”曹操收起了笑容,揮起了手臂,“諸位英豪,我們整裝出發,趁勢攻城。”
各路諸侯紛紛起身,準備依次返回各自營地,集中兵力攻打虎牢關。
陶謙經過身邊時停了一下,面露慈祥和欣賞,輕輕拍了拍劉備的右肩;劉備略微俯身,回了禮。
“你……要不要緊?”劉備斜視著緩步走來的關羽,強忍著不笑,“還能不能說的出話來?”
“你還有臉問。”關羽既生氣又無奈,舌頭還沒放回嘴里,在外頭晾著。
“要怨就怨他。”劉備仰起了腦袋,指了指張飛,“我囑咐過,可他忘了,等你入帳時他才想起來倒酒。”
關羽輕蔑地將視線轉向了張飛,張飛卻呡起了嘴,慢慢地扭過臉去,睜著大大的眼睛,不停地看向各處,就是不落在關羽身上。
“報!敵方有一將領面朝外側坐在了城墻上!”那位負責通傳的聯軍士兵又一次沖進了主帳內。
諸侯們都愣了一下,相互看來看去,接著便都像是打算看熱鬧一般,悉數走了出去,瞇起眼睛,往一里外的虎牢關遙望。
“面朝外坐著?那不就是雙腳懸空?”劉備在心里想道,和關羽對視了一下,都抬起了眉毛,又同時轉頭看向了張飛。
看著二人的表情,張飛似乎也立刻猜到了那人是誰,眉頭緊鎖,三人也都跟著走了出去。
正當曹操也要出帳時,郭嘉拉了一下他的手臂。
“主公,屬下覺得劉備他們三人絕不可能是草民出身。”郭嘉湊近了曹操,小聲地說道,表情很嚴肅。
“哦?奉孝為什么會這樣認為?”曹操一臉的好奇。
“他們各有本領,且能征善戰,言語中可感覺到他們曾參軍打仗多次,定不是民間能人這么簡單。”郭嘉解釋道,語氣中仿佛透露著一絲忌憚,“但屬下一時還摸不透他們究竟從過什么軍、打過什么仗。”
“那……你的意思是?”曹操用正臉面向了郭嘉,極其認真地問。
“屬下暫且還不能做出決斷,但主公萬不可輕視他們。”郭嘉說的時候將眼珠移向了帳外,看著劉關張三人的背影,“若日后為敵,必成大患。”
曹操聽完后,挺直了身子,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嗯,知道了。”
劉備望著城墻,那人隱隱約約,所有的諸侯也都不停晃動著腦袋、交頭接耳。
“曹公,距離這么遠,看不清楚,不如……”劉備打算走近看看,扭頭找向了曹操,“嗯?曹公?”見曹操不在身邊,便回身往帳內看去,正好與郭嘉那銳利的雙目相交。
郭嘉并沒有選擇回避,免得劉備懷疑,他立刻轉換成了柔和的眼神,朝著劉備微笑地點了一下頭。
劉備也翹起了嘴角回應,同時歪斜了腦袋,但雙眉卻略略地收緊了,而郭嘉并沒有注意到這個極其細微的動作。
“曹公,不如下令派各大將領前去,對方可是在挑釁呢。”劉備往主帳的方向走了幾步,保持著笑容,對里面的曹操說道。
……
呂布坐在城墻上,神情自若,手里拿著酒壺,雙腳蕩在墻外,迎著秋風,輕輕地抖動著,虎牢關的外墻呈九十度筆直,大約有二十米高。
“義父,如果我敗了,也得戰死嗎?”呂布望著聯軍的營地,目視著諸侯和將領騎馬走來,對著身后的董卓問道。
“奉先放心,你與那不中用的華子健不同,城門內已有士兵待命,隨時可以營救你回來。”董卓斜靠著坐在榻具上,慢悠悠地回答,“但……你會敗?”
“哈哈哈哈,敵方如果一下全上,恐怕我也招架不住啊。”呂布大笑起來,單手握住了身旁架在墻內的方天畫戟。
“群起攻之、勝之不武,對士氣沒有好處,曹孟德一定不會這么做。”董卓說著話站了起來,陰險地用眼角看了一眼呂布,接著轉身向關內走去,“那我先行一步,長安見。”
呂布用眼角瞟了一下董卓,想起心愛的貂蟬,不屑的表情盡在臉上,但還是不得不客套一番,“義父一路小心,那幫家伙也差不多走近了。”
呂布活動著肩膀,大幅度地左右晃了晃腦袋,脖子的骨骼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
城墻上的西涼軍少了許多,也沒有舉弓拉箭,諸侯和大將便走到了距離城門五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了。
見敵軍已近在咫尺,呂布歪嘴笑了一聲,舉起酒壺喝了一大口,酒水從嘴角處流淌下來,一滴滴地落在城外的地面上,隨后他將酒壺往前方一丟,在空中下落了很久,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曹操依然處在隊列的中央,但這次并沒有向呂布喊話,而是抬起手臂向身后輕輕地揮了一下。
曹洪立刻抽箭拉弓,瞄準了呂布的腦門,手指一松,利箭徑直射出,毫無弧線,極速朝向呂布,若是眨了下眼,都無法看到這一充滿力量和速度的軌跡。
呂布沒有絲毫緊張,右手隨意又輕巧地舉出方天畫戟,戟頭微斜,用兩道利刃的間隔一擋,利箭正好插在中間,再順著慣性往后一收,完全緩沖了這股力道。
利箭在戟頭晃動了兩下,掉在了呂布的左手上,呂布用手指夾起利箭,抬著眉毛望了一小會,隨后丟給身旁的一個西涼士兵。
“多謝!”呂布沖著聯軍大喊了一聲,即便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份自信地囂張著實給了諸侯們一個下馬威,使得先前因關羽斬殺華雄帶而來的高昂士氣一下子全都煙消云散了。
呂布突然挺起胸膛,緊緊皺著眉頭,表情看來有些難受,漸漸地鼓起了腮幫子,用力地深呼吸,隨后張大了嘴巴,只聽“嗝--”的一聲長音,一股不算特別濃烈的酒氣從他的口中散發出來。
“哈哈哈哈,痛快!開始吧!”呂布笑得閉上了眼睛,抬手隔著鎧甲,上下撫摸著自己的胃腹部。
只見他縱身一躍,不綁繩索,也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直直地從二十多米的城墻上跳了下來,背上的暗紅色披風大面積地展開,隨著降落時引起的氣流不停地的擺動,帥氣逼人。
落到差不多十米左右,呂布將方天畫戟迅速橫向舉起,極其大力地插進了城墻的墻面,順著身體的下落,長戟在墻上劃出了一道很深的痕跡,蹦出許多碎石,甚至冒出了點點火星。
長戟減緩了重力,呂布平穩地落到地面,沒有一絲踉蹌。
諸侯們個個看得目瞪口呆,別說重振士氣,沒有調頭逃跑已算是壯著膽量了。
呂布的胳膊一抬,輕松地抽出長戟,依然光亮如新,沒有一丁點損壞,墻面的劃痕里又掉下幾塊碎石,散出了一些塵土。
“還真是囂張。”劉備壞笑著,既緊張又興奮。
“此人武藝天下無雙,你可別亂來。”關羽斜了下身子囑咐劉備,眼睛卻一直注視著呂布。
張飛早已屏氣凝神,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曾經差點殺了自己的敵人。
聯軍完全被震懾住了,一時沒人言語,更沒人率先出擊,只得呆呆地騎著馬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呂布走近。
呂布走到聯軍和城墻中間的位置停了下來,一手握著長戟豎在地面,另一手插著腰,雙腿平行地分開,昂首挺胸,藐視著眼前的群雄。
“剛才……是誰向我射的箭?”呂布閉起了眼睛,腦袋劃起圈轉著。
“正是我曹洪!”只聽聯軍中大吼一聲,曹洪突然拍馬前去。
身邊的夏侯惇一時來不及阻止,但礙于全軍士氣和顏面,沒有出聲喊停。
“元讓,隨時出擊。”曹操微微地側了臉,輕聲地向夏侯惇說道。
就在曹洪沖至距離不到五米時,呂布突然舉起長戟向前斜下伸去,插入地面,雙腳用力一蹬,整個人迅速高高地躍起到空中,隨后雙手拔出長戟,凌空翻了一個跟頭,身體和武器仿佛渾然一體,強力而優美,翻到頭頂朝上時,曹洪剛好跑到了正下方。
呂布腰腹猛然發力,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長戟像是一道閃電,速度奇快,垂直地朝著曹洪的腦袋刺下,曹洪都還沒來得及舉起武器,只能奮力向后躍去,一下子從馬上跳離。
一記巨響,長戟直直地穿透了馬鞍,又插穿了馬的身體,戟頭從下腹扎出,力道之大,使得馬的四肢都無力支撐,同時被折斷,違反骨骼結構地扭曲著。
隨著一聲極力地嘶吼,曹洪的坐騎像是腳下的地面下沉了一般,上身重重地砸了下來,發出了震耳的動靜,鮮血伴著塵土四散飛濺。
夏侯惇見狀,瞪大了眼睛,立即拍馬前去搭救。
曹洪此時還騰在半空,直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坐騎如此慘死,還未回過神,呂布又以戟柄為中心,轉體、抬腿、后踹,一氣呵成,正中曹洪的胸口,曹洪頓時表情痛苦,口中噴出了鮮血,與地面平行地向后飛去,不偏不倚地砸中了正在快馬趕來的夏侯惇,二人雙雙摔下,都沒來得及使出哪怕一招。
諸侯們看得全都驚呆了,表情木訥、不知所措,如果撤退,太失顏面,可若是派將出擊,簡直就是送死。
夏侯惇架著曹洪返了回來;曹操抬手摸起了自己的額頭,表情有些沮喪。
呂布一只腳踏在地面,另一只踩住馬背,緩緩抽起血淋淋的長戟,傳出了肌肉和內臟被撕裂的聲音。
“不撤?那誰再來?”呂布露著鄙夷的目光,將長戟甩了一下,甩掉了血跡,接著橫架在肩膀上,雙臂從后掛了上去。
一陣短暫的沉默后,諸侯逐漸開始竊竊私語,紛紛商量對策。
“任誰單戰應該都贏不了他吧。”劉備斜了身子,問向身邊的關羽。
“單打獨斗正中他下懷,若是聯軍一起進攻,他們定會打開城門出兵支援。”關羽分析道,但語氣很隨意,“拿下城池便是勝利,何必顧忌太多。”
“各路諸侯……恐怕各有心事,誰也不愿損兵折將,這個辦法似乎行不通。”劉備看出聯軍其實并不齊心,環視了一下周圍,說的比較委婉。
“你們有沒有發現?呃……城墻上的士兵比呂布跳下來之前更少了。”張飛抬著頭,注意到了這一細節。
“嗯?的確是。”劉備看得瞇起了眼睛,“要么是集中到了城門,要么……”轉臉又朝向了關羽。
“要么是董卓已經離開了。”關羽接著劉備的話說道。
諸侯和大將們都在各自商議,沒有人在意到劉關張的對話,唯獨郭嘉,皺起了眉頭,豎起了耳朵,從側面觀察著三人的口型,大致聽到了些,隨后眼珠緩緩地轉動了起來。
呂布伸了個懶腰,又打了個哈欠,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撇起嘴掃視著面前這些如坐針氈的諸侯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