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因為楊光被他發現上班時候睡覺，江主任當眾宣布，扣除他下個月的績效。

　　他說完，就腆著很有些規模的肚子，得意洋洋地出去了。

　　楊光非常地憤怒，本來老師的工資就低，何況他還是后勤輔助人員，連那微薄的課時費都沒有。基本上每個月的收入，就只有那點財政工資，再加上略等于無的績效，實在是少得可憐。

　　現在不管是小學還是中學，招的新教師里，男教師的比例越來越低，收入低，是最重要的原因。

　　然而現在只因為他上班閑著時候趴了一會兒，占了總工資很大一坨的績效就沒有了？

　　這還有天理嗎？

　　他憤怒地想要追上江主任，卻被他辦公室的另外幾個人拉住了。

　　“別沖動！”他們都勸他，“他的關系硬，幾個校長都被他喂肥了的，你動他一下，他沒事，你倒大霉了！”

　　楊光氣得呼哧呼哧直喘氣。被人拖一陣，又勸了幾句，慢慢地氣也消了，那幾個同事松了手，他也沒有再追出去。

　　而是默默地坐在自己的桌子上。

　　如果青芒果沒有死就好了。他低垂著頭，心中越發難過。他試過很多短視頻網站，但是成績最好的，就是青芒果了。

　　他為了下一個開箱視頻，做了很長時間的策劃，打算做成一個系列，東西都已經買好了，本來打算今天晚上開始做的……

　　誰知道青芒果竟然死了呢。

　　他那成為全職UP主的夢想，大概再也沒有希望了吧……

　　楊光呆呆坐著，背影寂寥。

　　“查課了，查課了。我一樓，二偉二樓，小麗三樓，楊光你四樓。”上課鈴響，辦公室里最資深的老王站起來，分配任務。雖然他跟其余人一樣，都是普通的教輔人員，但因為資歷深，辦公室的工作，平常都由他來安排。

　　自然，最輕松的就給自己，最辛苦的，就分給最不招人喜歡的楊光了。

　　楊光還坐在桌前發著呆，其余三個人也沒有管他，自顧自出去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楊光一個人還坐在那里，繼續發著呆。

　　突然他動了一下。他拿出了手機，他點開一個軟件。咦，不對啊，怎么他的視頻跑首頁了？其余的視頻呢？

　　不對！他又退到了桌面，看著那個軟件，怔忡了。這里，不是應該是“青芒果”的嗎，青色的芒果圖標，什么時候變成紅色的了？而且還是個被咬了一口的番茄？這個番茄到底是什么軟件？

　　他很肯定，他從來沒有安裝過這個軟件。甚至，他都從來沒有見過這個軟件。

　　楊光打開應用寶，搜索“番茄短視頻”，非常奇怪，出來的都是計時器類的軟件，或者時間管理軟件。

　　他把搜索結果翻到底，也沒有找到他手機里的這個軟件。

　　楊光打開番茄，發現他竟然已經是登陸狀態不說，ID還是叫“小小愛”。難道是這個叫番茄的軟件，直接用了青芒果的數據庫？

　　這個番茄，大概還是青芒果那些人做的吧？

　　但是，為什么只有他一個人的視頻呢？

　　突然看到有條未讀短信，楊光趕緊打開，希望看到系統來信，說青芒果不死，番茄江湖再續……

　　但是很可惜，不是。

　　不過這并不是什么值得惋惜的事，反而，楊光激動起來。

　　一天的打賞，他的收入達到5金幣，合人民幣500塊？現在就可以提現？

　　真的假的，他的短視頻什么時候這么掙錢了？楊光又驚又喜，又害怕這只是一個騙局。

　　他嘗試著提現。他想，要是騙子，那這個錢肯定會找各種借口，讓他提不出來。比如說啦，讓他先交一筆押金什么的。

　　如果是那樣，那他就馬上把這個軟件卸載掉。

　　半分鐘后，楊光捧著手機，目瞪口呆。手機銀行剛剛通知他，到賬500元。

　　這是真的？真的是他做的視頻賺了500塊的打賞？楊光又是激動又是跳躍。要是這樣的收入能夠穩定下來……不不不，不需要太多，他只需要每個月打賞加點播的收入加起來通達達到五千塊——

　　那他還干什么教輔啊？直接辭職！

　　教輔人員在學校是相當尷尬的存在。出去一說在學校上班，別人稱呼你一聲老師，沒人相信你收入低，老師工資低怕什么？補課啊！紅包啊！高考獎啊！

　　可是，那都是帶課的老師，尤其是帶數理化英的老師才有的。就連語文老師都沒多少賺外快的機會，更別說還有一大堆的政史地了。

　　而行政后勤教輔？你只要用腳趾頭想想，都能知道，這些東西他們有沒有份了。

　　他每個月工資全部加起來，也不過才三千八，別說買房子，談戀愛都不敢。畢竟，過節只能送女朋友兩百塊錢禮物的男人，是不配有女朋友的。

　　然而，現在他做的視頻，已經賺了五百塊！

　　楊光激動得無以復加。他完全忘掉了查課的事，頭埋進了手機里，認真研究起番茄軟件來。

　　咦，他的主頁編號竟然成了“001”？不會吧，其余的人呢？

　　而且他上傳的視頻，也變成了只有這一個。

　　就這么一個視頻，一千多個點擊，打賞就能提成500塊？楊光是真正地震驚了。

　　他是遇到個神壕了吧？是不是王思聰啊？

　　市面上的打賞系統，有些的虛擬幣與現實貨幣是一比一百的，一塊錢，能充100點虛擬幣；還有些是一比一的，比如說最著名的Q幣。但即使是Q幣，它下面也還有Q點，1Q點等于一毛錢。

　　但這個番茄軟件里，一金幣等于100錢？這幣值有點大啊。

　　想當年，這個視頻在青芒果里替他拉來了好幾千的粉絲，可是打賞打掃打掃，攏成一堆，也不過才七塊八毛錢，而且青芒果平臺還要抽成一半。分到他賬上的，只有三塊九毛錢，因為不滿兩百塊，提取不了。

　　一直到青芒果最后倒閉，那三塊九毛錢也一直還存在他的賬戶里，取不出來。

　　雖然他還是不明白番茄到底是什么東西，但是現在，他決定了，他喜歡這個番茄短視頻！

　　“楊光！”江主任憤怒地站在門口喊叫，“查課呢，你查課了嗎？剛才睡覺，現在偷懶，這份工作你不打算要了是吧，我跟你說，這一次，我絕對不會輕易原諒你……”

　　你得多出點血，拿個大大的紅包，我才可能原諒你。

　　“你說得對，其實我早不打算要了。”楊光滿臉愉快地站起，笑容滿面，看著他，“我真的不干了。”

　　說完，他桌子里什么東西也不收拾，把擋門口的江主任一推，自己揚長而去。

　　江主任不敢置信地盯著他的背影，“楊光？你瘋了？我告訴你，等你冷靜下來，哭著求我都沒有用，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多謝這幾年的關照！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楊光回頭，臉上滿滿的，全是笑容。

　　江主任是真的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