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從工作室出來，陳銳的心情仍然非常愉快。

　　今天的這些事情，自己實在是值得慶祝一番。只是，怎么慶祝呢？

　　他拿起電話，打算跟誰打個電話。然而，通訊錄里翻了半天，他還是把手機扔到一邊。

　　喝點小酒吧？

　　他原本是打算去酒吧的，可是下樓后，卻半天都打不到車。這一片主要是寫字樓，就算996的工作制度再恐怖，快零點的午夜，這一片也寂靜了。辦公樓下面只有幾家小飯店與咖啡廳提供食物，另外還有一家全家，但現在，除了全家，其余店也幾乎不營業了。

　　而出租車，在這樣的時間，集中在酒吧夜店那一片。

　　算了，就買瓶酒，自己一個人對著瓶子吹吧。

　　拿起酒，陳銳想了想，還是拿起了花生。

　　平常他都是在酒鬼花生與醋泡花生里面挑一個，但是今天，心情好嘛，慶祝嘛。

　　所以他把兩種都拿上了。

　　到了門口結賬，店長看著陳銳笑，“陳老板還加班呢。最近工作挺忙吧，好久沒見你下來了。”

　　“還好，還好。”陳銳微笑點頭，并沒有專門跟他解釋什么。

　　別看青芒果的倒閉，在互聯網的圈子里掀起了軒然大波，但是，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什么也不是。

　　甚至，出了二次元，都沒有多少人，知道青芒果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陳銳拿著花生與瓶上了樓。

　　三個UP主都已經下線了，陳銳也就沒有專門跑到頂樓去吹風，而是隨便找了個格子間坐下。

　　幾十個格子間，空蕩蕩的，訴說著一種莫名其妙的悲涼。這么大個樓，除了他，也沒有幾個人了吧。

　　而他，住處已經被銀行收走，現在除了這個辦公室，他已經是無處可去了。

　　陳銳慢慢地喝著酒，挾起一顆酒鬼花生，放進嘴里，慢慢嚼。

　　忙起來的時候不知道，現在突然閑下來了，陳銳卻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變成了一個人。

　　愉快地心情，也漸漸地沉淀下來，化成一種說不出來滋味的情緒。就好像這瓶子里的酒，它不甜，不香，不酸，辣辣的……但是，喝到嘴里，淌到胃里，卻是有一種奇妙的暖意。

　　這種暖暖的感覺，沖淡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起，包裹住了他全身的，那種淡淡的寂寞，還有微微的涼氣。

　　“敬你！過去的自己！一杯！”陳銳突然端出酒杯，對著自己前方的空氣，就好像跟人碰了一杯一樣，然后一仰頭，喝得精光。

　　“敬你，失敗！”陳銳又碰個空杯，再次喝光。

　　“敬你，愛情！”

　　“敬你，收購！”

　　“敬你，狐貍云！”

　　“敬你，250……”

　　陳銳喝醉了。趴在格子間的桌子上，睡著了。

　　王杰嘴里叨著根煙，推開全家的玻璃門，跟站在柜臺后的店長打了個招呼。

　　“店長生意好啊，”他取下嘴里咬著的煙，“我好久沒有來過了，今天從這邊過，正好想看看……”

　　“還是老樣子？”店長笑，伸手去起一個飯盒，“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這龍蝦飯我一直替你留著呢。”

　　“別別，你別把過期的給我，我不認的。”王杰趕緊拒絕。

　　“今天下午才到的！”店長沒好氣說，“我坑誰也不能坑你啊，你們全公司都在我這里買東西，我得罪一個，就全部都得罪了……說起來，你們公司最近是不是特別忙？我好久沒有見到你了。啊對了，剛才你老板還在這里買了酒呢。”

　　“老板？陳銳？”王杰一驚。

　　陳銳還在這里做生意？他哪里來的錢？

　　“是啊。”店長見王杰這個反應，終于意識到自己可能說了什么不該說的，馬上閉緊嘴。

　　“他還在？”王杰付了錢，拿著飯盒走向自己車，卻對這件事情，起了深深的疑惑。

　　想了又想，他把飯盒鎖進車里，自己則轉身走進了大廈。

　　他想要看看陳銳，到底在干什么。

　　喝得爛醉如泥。桌上花生滾得滿桌都是，醋啊、鹽啊、花生米的紅皮……

　　“你這樣有意思嗎？”王杰對著陳銳冷笑，“你把自己的日子過得亂七八糟的，以為我們就不會恨你了？不會繼續怪罪你了？”

　　怎么可能！明明答應了他們，說遣散他們，將會有N+6的補償。可是到最后呢，在大家都對此寄予了厚望的時候，他把收購搞砸了？

　　所以，別說N+6沒有了，他們很多人，最后甚至連N+1都沒有拿到。

　　他們怎么能不恨他？公司里很多人，都是跟著他干了一年多、快兩年的老員工了，大家年輕時候陪著他打天下，現在到收獲時候了，他卻肆意讓自己任著性子來，壞了大家的好事。

　　他們很多人，已經結了婚，買了房，買了車，正在備孕。房貸，車貸，還有未來的奶粉錢，紙尿布錢，教育基金……

　　就好像那大山一樣，壓在他們的心頭，沉甸甸的。

　　王杰拿出手機，對著他，咔嚓咔嚓就是好幾張。然后，把這些照片，發到了以前的群里。

　　馬上，沉默了好些天的群，一下子就熱鬧起來了。那些潛水員，都被陳銳這樣的照片，炸出來了。

　　“他這是怎么啦？喝醉了？”有人問。

　　這還算是善良的。

　　“怎么不喝死他？”這是脾氣暴烈的。

　　“王杰，你趕緊走啊，小心沒有留下什么證據嗎？別讓警察找到證據，雖然人們都挺你……”

　　這是惡毒的。

　　“你們都錯了，他這肯定是高興的。”突然，群里有人說，“我前天聽人說，他聯系上了房東，把公司的辦公室，又繼了一年！”

　　“他哪來的錢？”其余人都懵了。

　　“誰知道他哪里業的錢？會不會就是該給我們的錢？”

　　“對，他既然還有錢租房，應該讓他把欠咱們的遣散費用，全部補上！”

　　王杰卻說話了，打擊他們的積極性，“你們怎么他？把他殺了，還是把他剖了？”

　　“難道你有什么辦法？還不是跟我們一樣，氣得呼呼的。”

　　王杰笑了，“我嘛，當然有辦法了……”

　　他撥出一個電話，“趙總嗎？對的對的，我是王杰啊，我想清楚了，我對你們公司上次提出的那個崗位很感興趣……”

　　然后，他話題一轉，“而且，我聽人說，原本是趙總打算把我之前工作地方的那個房間租下來的……”

　　“不過，趙總，如果你是想要自己創業的話，聽我一句話，不用考慮那里了。”王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