鑾治嘆口氣道“若是真有用,把我的這個一起給他都行,只是你別瞎折騰惹他不高興。”
柏簡笑嘻嘻的點頭,隨后問道“哥哥怎么也不休息休息,又過來了呢?”
鑾治蹙眉道“始終不放心,回去收拾了一番就又過來了。”
柏簡不說話,拉著鑾治在一個樹蔭下坐著,靠著他小憩了一會兒。醒了之后感覺到鑾治已經(jīng)入定了,覺得自己說什么他應該都聽不清楚,便小聲道“哥哥也喜歡小孩子吧。”
鑾治沒有回應,柏簡以為他可能真的聽不清,便接著說道“簡兒也喜歡,以后簡兒給哥哥生一個好不好?”
鑾治全身收縮了一下,柏簡一滑就往鑾治前面倒下去,鑾治伸手一接剛好接到自己懷里。柏簡剎那間感覺自己回到了第一次見到程沁的時候,她做噩夢了從大樹下掉下來剛好掉進程沁懷里。柏簡緊緊的盯著鑾治,時間線仿佛被拉回她五歲的時候,眼神里帶著些迷茫和悲傷。
鑾治看著柏簡此刻的樣子有些不對勁,正想問她怎么了,柏簡害怕的一下抱著鑾治的脖子,就如她當年那樣抱住程沁一樣,鑾治不明所以,但是感受得到柏簡的害怕,就輕輕的拍拍著柏簡的背。所有的一切似乎重合一樣,柏簡緊閉著眼,不敢往下想,這是不是在預示著什么?
鑾治小聲問道“簡兒怎么了?”
柏簡隨即恢復以往的那個樣子“簡兒說話哥哥沒理,以為是哥哥沒聽見,但是哥哥明明聽見了,卻讓簡兒摔了一下,這是在告訴簡兒,哥哥不愿意么?”
鑾治笑了笑回道“柏春總說你太吵了,我一直以為是你惹他不高興,剛剛才算是領教了。”
柏簡偏頭看著鑾治,鑾治輕聲道“打坐入定的時候你在一旁搗亂很容易氣息逆流的。”
柏簡無所謂的撇撇嘴,鑾治又問道“程沁以前修法,打坐的時間必定更長,你也是這樣打擾他的?”
柏簡聽到程沁的名字,就安靜了下來,不動也不說話了。鑾治摸摸她的頭“好啦,我以后盡量不把自己分成兩部分說,行了吧?”
柏簡抬頭看看鑾治,眼神有些復雜,鑾治拉著她的手認真的說道“我剛剛聽到你說的了,若是簡兒喜歡小孩子我們可以養(yǎng)很多嘛。”
柏簡看著鑾治一字一句的道“簡兒的意思是給哥哥生一個自己的孩子。”
鑾治楞了一下,隨后抱著她笑道“行,簡兒開心就好。”
鑾治又在十方世界待了兩個時辰便返回天宮,看到司命神君拿著星河軸往其他方向去,便問道“司命神君這是去哪?”
司命神君笑道“今日姰繪仙子請命去了地府,人間布星的事就交給星宮的其他仙子了,我?guī)兔Π堰@星河軸送過去。”
鑾治和司命神君辭別后進了神邸,他隱隱覺得有什么不對,但是一時想不到哪里不對。正當他思慮的時候,夜溪靈飛到他面前,在他面前晃了晃,鑾治問道“怎么了?你怎么來這了?”
夜溪靈只是在他前面一圈一圈的飛,鑾治不解其意“行吧,我跟你去看看南沉。”夜溪靈聽懂了便帶著鑾治去了開陽神邸,夜溪靈沒敲門,而是直接帶著鑾治進去了。南沉在床上躺著,似乎生病了,鑾治有些不解,神官怎么會生病呢?
鑾治摸摸南沉的額頭,又給南沉把脈,確實沒有什么生病的跡象。但是這樣一直躺著叫不醒,肯定有問題,他給南沉渡了真氣,南沉才緩緩醒過來。
鑾治扶著南沉靠到床邊,“怎么回事?”
南沉緊眉“這兩天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事?”
鑾治回道“沒什么事啊,不過,你怎么會暈過去呢?”
南沉又問道“你,柏簡,你們都沒事么?”
鑾治壓低聲音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南沉嘆口氣道“前日我去你神邸找你,看見你門口站著一位神官,沒露臉,不知是誰,我過去看了看,那人便驚嚇著走開了,我覺得不對勁便在你神邸前等了一天,那人沒出現(xiàn)過。到了晚上我準備離開的時候,出現(xiàn)一個黑影,等我抓住他的時候就中了他的迷香,此人沖著你而去,必定你身上有他能得到的好處,或者他是沖著柏簡去的。”
鑾治想到十方世界外的風月蠱,果然有人在暗中搞鬼,想借他之手對十方世界做些什么。鑾治低頭沉思,隨后問道“你對那人的相貌記得多少?”
南沉扶著額頭,“我抓住他的時候,那人樣貌完全被斗篷遮住,看不真切。”
鑾治扶著南沉躺下休息“你休息吧,有什么事讓夜溪靈給我傳消息,放心吧,我沒事,她也不會有事的。”
南沉見鑾治沒出事,自己也提點了他,鑾治應該提高警惕了,便點頭。鑾治出來后就一直在想,他是從十方世界出來才染上風月蠱的,從十方世界出來之后他只碰了地上的土,用于掩埋那幾株姰繪送的花草,當天早晨他出門的時候剛好也碰到姰繪,若此推算的話,應該是早上的時候他就沾染上了風月蠱,只是一直沒發(fā)作,而是等他出來后,對著那幾株花起了憐憫之心,晚上正是姰繪布星的時候,那花本就是她的,她想做點什么的話再容易不過了,若是她借此引發(fā)他的風雨蠱,剛好在十方世界之外,柏簡不可能感應不到,如此一來便通了。只是,姰繪與他們素無瓜葛,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
鑾治剛剛聽聞姰繪去了地府,便也轉(zhuǎn)身去了地府,他來過幾次地府,地府眾鬼對他比較熟悉,也就沒有阻攔,鑾治化為凡相,剛走到地府門前,就聽到里面?zhèn)鞒鰜淼臓幊陈暎堑鼐c姰繪。
“你把我騙到這來只是為了她么?”姰繪憤怒的吼著。
“不管是柏簡還是柏春,我都不希望他們出事,最近你就在這待著吧,我會上天為你請命。”地君聲音低沉的回道。
“憑什么?你憑什么困住我?”姰繪怒氣沖沖。
地君嘆口氣道“你就當是在這養(yǎng)傷吧。”
姰繪隨后笑道“不可能,我不會罷手的,絕不會。我會讓他一一補償回來的,以前我不知道他的弱點,但是現(xiàn)在我知道了,我不會像當年一樣手軟的。”
地君毫不客氣的回道“你還不知錯么?你還想怎么樣?”
姰繪冷笑道“他的存在就是個錯誤,成為魁王也是他罪有應得。你不知道吧,還有更好笑的,他看上了柏簡,人家壓根看不上他,為別人做嫁衣,他真是偉大呢。”一記響亮的巴掌聲響起,所有的一切在死一般的沉寂后如狂風暴雨般轟隆起來,姰繪像是瘋了似的沖著地君嘶吼,鑾治見狀也沒進去,退出了地府。
原來一切不是他想的那么簡單,姰繪與地君柏春之間還有很深的宿怨,也就是說,之前的風雨蠱并不是給他準備的,而是給柏春準備的,如果柏春中了風月蠱,那他的解藥,是柏簡!如此一來,十方世界必將陷入混亂,自己與柏簡之間也將出現(xiàn)裂痕,如果有心人稍加利用,他就會成為解決柏簡的那把利劍。若姰繪只是痛恨柏春,為何還要利用自己牽制柏簡,除非這不止是她的意思,她只是借著這個機會,一舉兩得。
鑾治越想越覺得難以呼吸,那個人高高在上,受三界膜拜,怎么會有如此低劣的想法?枉自己把他當成信仰,卻不知道在他那里自己的存在始終只是天宮的一道盾牌,必要的時候只是一把利劍。鑾治突然覺得自己如此可悲,他不想飛升的時候,被強迫著飛升了;當他認真擔起一個神官的職責,做好自己該做的,有了強大的力量,卻在面對心愛之人差點死在自己面前時感到深深的無力;當他努力平衡自己神官的身份和柏簡的位置時,知道自己一直維護的生靈是心愛之人用命換來的,可是即便如此,天宮眾神卻依然忌憚著,在計劃著如何瓦解十方世界的力量;他的存在只針對于柏簡,若是沒有柏簡,恐怕他現(xiàn)在還是漆吳山的小道士,或者他根本就不會出生;因柏簡而生,所以他所有存在的意義也只限于柏簡的行動。柏簡若安分守己,那他就只是大家心中可有可無的神官;柏簡若血雨腥風,那他就是阻擋柏簡的一道屏障,在他都無法控制的時候,他就會成為一把利劍,與柏簡同歸于盡。
鑾治大笑幾聲,上天真是會開玩笑,賦予他孑然一身的正氣,又讓他愛上眾神忌諱的魁王;他以為自己的職責是守護天下大義,卻不曾想過他的這份大義會成為一把雙刃劍,傷人傷己。鑾治自嘲的在苦海之上走著,姰繪突然出來了,鑾治轉(zhuǎn)身看到她就對著她動起手來。姰繪先是一愣,隨后反應過來了,便趁著鑾治情緒不穩(wěn)定的時候,撒了一陣藥粉,鑾治不留神便吸進去一些,慢慢的暈過去了,姰繪見狀,過去撐起他往天宮飛去。
姰繪把鑾治放回參宿神邸,自己去了凌霄殿,告知天帝一切都在計劃之中。天帝有些猶豫,姰繪便說道“天帝的天罡劍威力無比,但是如今的世主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世主了,就算天罡劍出手未必能對她造成致命傷害,若是借此能削弱世主的力量,也能減輕對天宮的威脅。”
天帝聽此話也覺得不無道理,便點頭,同姰繪去了參宿神邸,把天罡劍化進了鑾治的身體。
“如此,真的可行么?”天帝始終抱有遲疑。
姰繪在一旁平靜的說道“從無一位魁王能歷兩次魁王劫,柏簡此番不僅成功歷劫,還斬毀歷代魁王,可見其力量已經(jīng)非我等可想象。姰繪明白這是下下策,也是天帝視為不齒的行為,但是若不如此的話,一旦柏簡有一天失控,后果將不堪設想。柏簡的身體本來是刀槍不入的,但是參宿神君為我們打開了一個缺口,現(xiàn)在只有他能夠有機會對柏簡下手,我們別無他法。”
天帝看著鑾治心緒復雜,不過隨后也拂袖出了參宿神邸,姰繪對著鑾治點了一支香,便出去了。夜溪靈知道鑾治回來了,就飛過來找他,沒想到聽到如此一番對話,便立即告知南沉。
姰繪剛好出來,南沉的劍鋒便直沖她喉間,姰繪毫不為所動,微笑的看著南沉。
“你想做什么?”南沉怒目盯著姰繪。
“我做我該做的事。”姰繪看著南沉笑了笑,南沉便有些腿腳發(fā)軟,扶著額頭道“上次那個人是你!”不等南沉發(fā)動攻擊,姰繪就拿出星河軸將南沉收了進去。
“我本不想牽連你,既然你知道了,便在里面待著吧。”姰繪拍拍星河軸說道。
鑾治在神邸昏睡了兩天,因他經(jīng)常外出,大家也沒人在意鑾治在不在天宮。
魁王殿里氣氛總覺得怪怪的,以前鑾治不管多晚總會來十方世界坐坐,突然兩天沒來,大家都有些不習慣,柏簡發(fā)呆似的一直看著門外。蘇晚隔一段時間就問道“鑾治叔叔還沒來么?”
柏簡有氣無力的回道“嗯。”
柏春看著蘇晚和柏簡都心不在焉的樣子,也沒心思教她們什么東西,自己在一旁安靜的看書,由著她們發(fā)呆。
鑾治醒來后腦袋昏昏沉沉的,之前的記憶散落的七七八八,隱約記得自己好像去了地府,又好像沒去,屋子里還飄著一縷香味,轉(zhuǎn)頭看看周圍,床前的香已經(jīng)燃盡了,他伸手捻起一點香灰聞聞,不等送到鼻尖香灰就化為青煙四散,鑾治努力回想之前發(fā)生過什么,卻隱約只記得姰繪這個人,姰繪和他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他怎么努力回憶都回憶不起來。
鑾治揉了揉太陽穴,總覺得有什么事他忘記了,那件事特別重要,可是他不僅想不起來,腦子里還莫名多出一團東西,那團東西不斷的膨脹,幾乎快他的腦子撐爆了,靜下心神打坐了一番才心緒才逐步穩(wěn)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