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上班的時候都會途經一段兩旁都是墻的路。其中一側墻外的樹木總是會引起我的注意。那高大的樹干、疏朗的枝條、隨風轉動的葉片、紅色繡球一樣的果實,這不就是我小時候常見的構樹嗎?
歲月就在果熟蒂落、葉綠枝空之間流逝。對于這種樹,我有深刻的記憶。年幼的我有與生俱來的古道熱腸,經常會采集構樹葉送給身邊養蠶寶寶的小朋友,說這是桑葉、可以用來養蠶。但每一次都被嘲笑為不識貨。熱臉總是貼在冷屁股上,那是我人生多么重要的啟蒙課。現在歸納其中心思想,就是越熱心,越尷尬。
在記憶中曾有多少個季節,一顆顆奇特的紅色繡球鋪滿了樹下的空地。高大疏朗的構樹,紅紅的無聲落地的果實,實在妙不可言。我甚至把構樹想像為《西游記》中的人參果樹。這是第一次形成對圣樹的憧憬。
年少的我又有多少次想撿起這些“人參果”一吃為快。但每一次又都有大人來嚇唬我們這些小孩,說那果實有毒,吃了會中毒什么的。導致我產生了一種根深蒂固的認知:原來它不是人參果!美好的幻想因此破滅,幼小的心靈里對構樹果實產生的好感也就灰飛煙滅。
我還記得,我曾經自作聰明地認為構樹的“構”,就是結構的“構”。因為它是木字旁。可是《新華字典》里對“構”的解釋里,好象并沒有提到“構”是一種樹。當然更不應該是“枸”樹,因為“枸”聲調不對。
從此,我認為我們口中的“構”樹可能只是一種方言。至于學名是什么,那時沒有網絡、連相關書籍都難買到,所以誰也回答不了我。久而久之,我對這種樹逐漸失去了興趣,雖然每天上、下班都會看見它。不僅如此,每當果實成熟的季節,路墻外那股腐爛的惡臭更是讓我不愿提及這種我夢中曾經的圣樹。
不想知道關于構的一切,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構”用于人名,簡直就是對我幼小的心靈的虐待。因為那個人是“趙構”!是殺害武圣之一的岳飛的幫兇。或者說是幫兇之一,我以為。
直到那一天閱讀《山海經》時,我的認識才發生了轉變。書中赫然寫著,鳥山,山上是桑樹,山下長滿構樹。我真地沒有看錯嗎?采用頭懸梁、錐刺股的閱讀方式以保持自己清醒,才終于確認書上寫的真地就叫構樹!
原來我并非自作聰明。只需簡單地查詢網絡、翻閱字典,就會得到明確的答案:構是一種樹,又叫“楮”或者“榖”,是桑科的一種;構樹適應性強,因而引申為構建、構造;配圖顯示,構樹果就是我記憶中的紅繡球。可是我清楚記得小時候的字典里根本沒有這一條。
顛覆我認知的還不止這些。構樹的果實不僅沒有毒,還是壯陽佳品。而且我把構樹葉誤認為桑樹葉,也是情有可原,因為它們本來就是形神兼似。
為什么從前別人會騙我?甚至連字典都要騙人。我不僅委屈,還十分抱歉,感覺對不起構樹。
有一個貌似愛國的歌手唱道:三十以后才明白。換言之,年齡越大,對事物看得越清楚。我對構樹的認知發生180度的轉變就體現了這一點。換一個角度來看自己,原來我并非象想像中的那般愚笨,對構樹的種種誤解其實都是被人誤導。
經過多少年時光的蹉跎,構樹再次成為我夢中的圣樹。圣樹情結又回來了!我會繼續在我的小說中描繪各種各樣的圣樹。能盡情書寫自己所好,人生之樂也不過如此。就算以后聞到構樹果腐爛的味道也不會再有不適的感覺。讓人不明白的是,那如同“人參果”一般的果實怎么就無人問津?
構樹的故事告訴我:對于事物,乃至人物,我們的認識都不可能一步到位,前提是這個人物或事物不會發生本質變化。我們的認識就象斗轉星移一樣是變化的,不可能完全正確,只能接近真理。
但是我對另外一個構,即趙構,時間越久厭惡越深。種種跡象表明:他不是陷害岳飛的幫兇,而是真正的元兇!根本原因就是他不愿岳家軍迎回徽欽二帝,于是就陰謀陷害忠臣良將。
稍微有點歷史知識的人都知道,趙構被金兵追得東躲XZ,以至于嚇得失去了功能,在兒子早夭后就沒有留下后代。
想一想,這簡直就叫報應。趙構,你是一個集罪惡和恥辱于一身的人!偏安一隅、不思復國也就罷了,還干出殘害忠良的勾當?你這么能耐,為何以“構”為名、卻不能象構樹果一樣勃發強健?
還是因為你的緣故,趙宋皇室又重新回到了趙匡胤的這一支血脈上來。你的祖宗趙光義費盡心思,導演“燭影斧聲”、“金匱之盟”掘來的江山,到頭來還是只有重歸原主。你對得起宋太宗趙光義嗎?
和盜跖一樣,這惡貫滿盈的老頭居然還很長壽,活了八十多歲,這在古代已經相當罕見。惡人沒有得到與之匹配的惡報,我當然不會服氣。所以就在小說中用盡心思挖苦趙構、秦檜君臣二人,以表達難以平息的仇恨之情!

瓊花觀
有兩個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