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是非悠哉悠哉的往昆侖山趕,在路上一點都沒著急,因為他是從這里開始平步青云的。雖然后來一直供職于戶部,可是關于江湖,關于自己夢開始的地方,他一直都保持著足夠的注意力。
前者是工作,后者是情懷。
他永遠忘不了,自己參加最后一屆科舉的那天。父老鄉親幾乎是夾道歡送,老鎮長熱淚縱橫的對他講:“一定要高中,一定要當個好官”。
最終他一舉奪魁,可是捫心自問,這么多年過去了,自己算得上是個好官嗎?
不知道,還是不知道,總是不知道。
小的時候感受這個世界,只有高興與不高興。現如今更多的感受則是失落與糾結。
就在這樣的心境中,甄是非到達了昆侖山下;也是在這樣的哀傷中,坐在了小時候常去的池塘邊。
小鎮里江湖人士越來越多,他無動于衷。嵩山派與少林寺針鋒相對,他漠不關心。華山派又一次橫生枝節,他內心依舊沉穩。
他們在等,他也在等。他們要等的雪終于化了,可是他等的人,確永遠也不會來了。
悄磨嘰的跟在一幫烏合之眾的后面,等候一個最佳時機出手,一舉控制住場面。
在所有江湖人士的目瞪口呆中,一箱一箱往山下搬。
悟見方丈走過來問道:“不是,這個,那什么說有圣旨來著,這什么情況啊?”
“什么什么情況?去京城問皇上去?陛下只是派我們來這搬東西,別的一概無可奉告”甄是非一心一意指揮軍士搬箱子,連頭都沒回的說道。
“慢著!這些東西是我們發現并且挖出來的,憑什么說搬就搬?”右很熱梗著脖子說道。
“你發現的?你挖的?就是你的?放屁!你們這些個旁門左道還是我發現的呢,要不要都聽我處置?”甄是非頓了頓接著說道:“你們這些人,見天跟江湖上吵吵吧火也就算了,還敢跑到這里來搶朝廷的銀子,給你們臉了?”
一連串發問劈頭蓋臉甩給右很熱,后者漲紅了脖子和臉。
岳小群偷摸的湊到悟空方丈耳邊嘀咕道:“您跟朝廷說一說,不管怎么樣,這是咱們辛苦挖的,別到時候一點都撈不著,太寒磣了”。
悟見方丈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先是醞釀感情,再是鎮定心神,其次整理思緒,最后組織語言。趁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還不在自己身上,偷摸活動了一下腳踝。準備發動乾坤色變,至高一擊。
霎時間,風云際會,乾坤色變,滄海橫流,震爍寰宇。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悟見方丈一個箭步竄出,身后黃沙驟起。好似金鯉魚躍龍門,又像西門慶跳窗戶,視死如歸一般,搏命三郎一樣直奔甄是非下三路而去。
岳小群只見眼前黑影一閃,悟見方丈原地就憑空消失了。陣陣殘影過后才發現悟見方丈已經死死抱住了甄是非的大腿。哭訴道:“大人啊,貧僧愧對朝廷,實屬罪該萬死,原方丈突然身死,小人臨危受命,卻不想自己實力不濟,難堪大任,將這少林寺千年古剎帶入泥沼,全寺上下現如今吃也沒的吃,喝也沒得喝,只好帶著出來找找活路,晃晃悠悠就到了昆侖山下,聽聞山頂有點油水可以撈,這才帶人扛著工具上來,挖了整整半個多月,才有了這番收獲,還請大人高抬貴手,手下留情啊”。
甄是非有點發懵的說道:“你,你先松開,我這腿都麻了,有什么話起來好好說”。
“大人要是不答應,我就沒臉起來”悟見方丈爬在地上干嚎著。
“你這好歹也是一寺之主,回頭讓人看笑話”甄是非無奈的勸解道。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寺里上下都幾天沒吃飯了,餓的昏天黑地,面子是個奢侈品,那是吃飽了后才會考慮的”悟見方丈死不松手有理有據的說道。
“我也是奉旨而來,就是個跑腿的弟弟,做不了主,大師這又是何苦呢?”甄是非為難的說道。
“我們全寺上下餓著肚子挖了這么久,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也有疲勞,疲勞眼看著都過度了,你這要是都搬走,我完了,徒弟們完了,少林寺也完了,明年的少林誓師大會也就只好去京城里舉辦,合并為紫禁少林之巔了”悟見方丈神神叨叨的說著。
甄是非為官數十載,見過很多軟骨頭,但是也沒見過這樣死蛇一般的沒骨頭。生存對于所有人看來都是如此的殘酷。
“那就打開一箱,抓一把?”甄是非試探的問道。
“這也不得夠啊,要不就別打開了?”悟見方丈擦了擦鼻涕說道。
“那你既然不要,本官也就不客氣了,那誰?都搬走吧”甄是非真誠的說道。
“別啊,不是不要,大人既然如此體恤貧僧,就給留一箱唄”悟見方丈老臉一紅說道。
“好吧,那就留一箱,所謂皇恩浩蕩嘛,是吧?”甄是非微微一笑說道。
悟見方丈一聽趕緊松開手,哆哆嗦嗦站了起來,嘴里還一個勁的感謝個沒完。
眼看著軍士將幾十個大箱子都搬走,又給少林寺留了一箱。邊上的嵩山掌門右很熱也觍著臉過來問甄是非道:“那什么,大人能不能給我們嵩山派也留一箱?我們日子也不好過啊”
“不行”甄是非老不客氣的拒絕道。
“商量一下嘛”右很熱堅持道。
“沒得商量”甄是非依舊不為所動道。
“為什么沒得商量?我們嵩山派也好幾天沒吃飯了”說著話,右很熱就打算也有樣學樣,抱個大腿試試。
甄是非趕忙往后一縮,兩腿夾緊,一點情面不講的詰問道:“你嵩山派還有臉要?看看把嵩山會武辦成了什么一個鬼樣子?皇上已經發了雷霆之怒,知道書上是怎么說天子之怒的嗎?”
“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悟見方丈在一邊解釋道。
右很熱一頭冷汗嚇得再也不敢說話了。
岳小群一看這情況,趕忙湊過來說道:“大,大人,那什么,還有我,我,我”。
“你什么你?鯊魚幫的事我還沒找你聊聊呢,還有什么事?”甄是非不耐煩道。
“我不要箱子,就是為點藥,藥”岳小群小聲的說道。
“你要什么要?”
“不是要是藥”
“到底要不要?”
“不要”
“不要你說個屁,搬完了嗎?搬完走了”甄是非轉身對眾軍士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