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侯府。
“潭兒,還疼嗎?”一婦人坐在床邊,看著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兒子,心疼的落下淚來,“有話好好說不行嗎?動手算怎么回事!”
而幾步之外,一中年人坐在桌前,看著跪在面前的兩個家仆,陰沉著臉,不發一言。
兩個家仆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將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為了避免受到更為嚴重的責罰,免不了添油加醋一番。
中年人聽完后,臉色鐵青,說道:“欺人太甚!太不把本侯放在眼里了!去查,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欺負到我寧安侯的頭上來了!”
“是!”站在旁邊的管家恭敬的應了一聲,對著兩個家仆使了個眼色,一起退了下去。
王寬站起身來,走到婦人身邊,雙手扶在她的肩上,輕聲安慰著,腦海里卻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自己的兒子被打,是少年之間的沖突,還是有人指使,亦或是警告。
王寬眉頭緊鎖。
仔細算起來,寧安侯王寬與當今國君還有些親戚關系。
這也讓他多少有些優越感。
仗著這些所謂的優越感,私下里做了不少“出格”的事情。
“養好傷之后,就不要隨意出府了,以免惹禍上身。”坐了片刻,王寬便起身離開。
躺在床上的王潭卻有些不甘心,覺得自己這頓打不能白挨,心里開始盤算著如何找回場子,同時也暗暗怪自己,腦子一熱聽信了宋凝的挑撥,結果吃了一個大虧。
一想到昨日被蕭紅豆打昏的場景,王潭就覺得臉上隱隱作痛。
隨后又開始哼哼起來。
原本安靜下來的廂房又亂做了一團。
而始作俑者蕭紅豆倒是過了幾天安生的日子。白天與一眾書生讀書,晚上回到棲鳳樓拿著紅蓮在后院舞弄一番,倒也舒心愜意。
可是,在這個世界上,有人舒心,有的人卻是惶惶不可終日。
例如王含章。
自上次走鏢失敗之后,他與余下四名鏢師狼狽地逃了回來。他們悄悄地回到了鏢局潛藏起來,思考如何向雇主交代??刹恢醯?,丟鏢的事情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僅僅幾天時間,便滿城風雨,人盡皆知。
這讓王含章很是驚慌,無奈之下,他只能摘下鏢局的招牌,關掉了鏢局。
做完這些,他還是不放心,便托人前往雇主那里打探消息,得到沒有異常這個確切的答復之后,懸著的心略微踏實了一些。
但是他的心里還是有一絲憂慮的。
當天在場的,除了山賊之外,還有兩名少年。甚至他懷疑,丟鏢的事情就被這兩名少年捅出去的。
他把內心的疑慮說給了其他四名鏢師,眾人原本踏實的心再次被王含章提了上來。幾人商議之后,便決定做掉這兩名少年。
“這兩個娃娃怕是不好找吧?”一名鏢師皺眉道,“萬一他們不在星宿城豈不是白費力氣?”
王含章也是眉頭緊皺。
思索了一會兒,王含章說道:“田二說的也不無道理,大家平日里多留心,碰到了就跟上去,查到他的落腳處,如果碰不到就算了,大不了咱們兄弟幾個換個地方謀生!”
眾人點頭應是。
過了幾日,外出買菜的鏢師田二急匆匆地跑了進來,顧不上放下手里的菜,直接對著王含章說道:“頭兒,我剛才看見了那個小子!”
王含章一聽,近日來因怕雇主報復而內心不安的他,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般,忽地站了起來,因激動而變高的聲音顫抖著,問道:“在哪?”
說著一把拉起田二向門外走去。
二人急匆匆地來到一處院落,田二興沖沖地指向大門,說道:“那個娃娃進了這里。”
王含章看著刻有出云書院的牌匾,原本激動的心情如同被冷水迎頭澆下一般,涼透了。
這里距離青龍營只有一條街的距離,他可沒有這個膽子在這里動手,只好另尋時機。
不甘的他等著書院的牌匾看了好一陣,咬牙道:“你這兩天跟著他,看看他都去哪兒?我們找時機在外面動手!”
田二應了下來。
“阿嚏!”
正在讀書的蕭紅豆莫名的打了一個噴嚏,將在一旁打盹的鳳溪靈驚醒,后者隨即對他怒目而視,蕭紅豆見狀干咳了一聲,不敢出聲。
書院放堂后,蕭紅豆快步走出書院,穿過兩條街后,進入了一條狹窄的小巷,盡頭隱約能夠聽見些許的喧鬧聲。
青磚上的苔蘚順著墻面向里延伸,蕭紅豆走到一戶宅院門前停了下來,能夠清晰的聽到從里面傳出來的聲音。
“壓大壓小,買定離手!”
“吳老三,你動作快點,壓大還是壓?。俊?p> 這是一家賭坊,隱藏在小巷里,是金無憂近來發現的新的發財寶地,前幾日便與蕭紅豆約好,來此碰碰運氣。
這時,三個商賈從巷口走了進來,走到賭坊門口站定,互相看了一眼,又往院子里看了看,叫住了正要推門而入的蕭紅豆。
“哎,小兄弟,這里是寶源賭坊嗎?”三人中,一個較瘦的商賈上前問道。
蕭紅豆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在這名較瘦的商賈的身后,另外兩人悄然抽出了別在身后的一把短刀,眼神死死的盯著蕭紅豆。
“那你知道閻王爺的府上怎么去嗎?”
話音未落,這名較瘦的商賈突然暴起,一腳將蕭紅豆踹倒在地,身后的兩個人亮出短刀沖上前去,對著他揮刀相向。
被踹的蕭紅豆只覺一陣大力傳來,便跌倒在地。當他反應過來時,兩道刀光一閃而過,他本能的向后一滾,躲過了這致命的一擊。
“你們是什么人?”滾到墻邊的蕭紅豆,扶墻站起身來,盯著面前的三人冷聲問道。
“殺你的人!”
說罷,三人提著短刀沖向蕭紅豆。
此時,這三人全然不知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注視之下。
西南的一處角樓里,兩個人默默地看著小巷里,正在打斗的四人。
其中就有田二。
“田二,老爺平日里帶你不薄,接下來就看你怎么回報了?!?p> 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旁的中年人徑直坐在桌子旁,品起了茶。
田二咬了咬牙,一番掙扎之后,拿起放在窗邊的弓箭,搭弓瞄向了巷子里的三人。
那三人正是王含章與其他兩名鏢師。
田二瞄著瞄著,忽然心生一念,將箭頭轉向蕭紅豆,一箭放了出去。
看著沖上來的三人,蕭紅豆暗道不妙,便朝著賭坊里大喊道:“官差來了!官差來了!”
原本喧鬧的院子里霎時一靜,隨后便亂成一團。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王含章等人措手不及,還未有所反應,一道破空聲響起,王含章只覺耳邊生風,下一秒便看見一只羽箭插入蕭紅豆的肩膀,鮮血漫出,浸紅了衣衫。
隨后三人心中一喜,滅口的機會大大增加,便全力的沖上前去,絲毫沒有顧忌身后從院子里慌忙逃出的賭徒。
中箭的蕭紅豆倚靠在墻邊,眼看著沖上來的三人卻沒有還手之力,情急之下大喊道:“金無憂你再不來我就死了!”
“咻!”
蕭紅豆的話音剛落,隨同王含章來的其中一個鏢師揮刀時一滯,便趴倒在地上立時沒了聲息。
一只羽箭插在其后心。
王含章見狀,扭頭向身后看去。
“撲通”
另一名鏢師也中箭倒地。
王含章的眼睛很快就鎖定了角樓的位置,但因為距離的原因,并沒有看清是誰在背后偷襲。
當然,他也看不到了。
在他的眼神定在角樓的那一瞬間,羽箭已經沒入了他的心臟,將他一箭射殺。
至此,王含章三人全部隕落在這條小巷里。
放下弓箭,田二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回頭看向桌邊,那里此時早已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