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審訊室內,只有一盞臺燈散發出刺眼的光芒,照的徐生雙眼緊閉。低達4攝氏度的空調制冷了很長一段時間,饒是徐生身體強悍,也承受不住這種折磨。
“姓名?”
“徐生。”
“年齡?”
“16歲。”
“是否在張順道手下從事灰色產業勾當?”
“我不清楚你在說什么。”
審訊官瞪了徐生一眼,摔下了記錄表,啪的一聲扣在了桌面上。
“嘴還挺硬啊,看來咱們局里的條件還不錯,我倒是要看看你小子還能撐多久。”
長達兩天零五個小時的審訊尚未結束,徐生在刺眼的強光照射下,已經兩天沒有休息了。
和徐生一同被捕的綠猴,由于是上清境界的神修,待遇自然好上不少。可徐生就沒有這種好運了,只是一個普通人的他,在警局里受到的精神上的折磨,遠比肉體上的痛苦深刻的多。
兩天兩夜沒有閉眼,外加忽冷忽熱的密閉環境,換做任何一個普通人都會撐不下去,屈打成招。
不過徐生不僅沒有招供,連一聲抱怨也沒有,只是沉默的坐在審訊室里一言不發。
他不清楚外面發生了什么,只有偶爾幾個李家的警員在路過之際,隔著厚重的審訊室房門,才能依稀聽見一些激動人心的討論。
“你知道嗎,自成少將已經追殺王則強三天了。”
“啊?真的是自成少將嗎?你從哪里聽說的?”
“前些日子,踏云區三大神修斗法,那陣仗可謂是遮天蔽日,各顯神通。你沒看內網上傳的幾個視頻嗎?原來神修真的那么神,太可怕了!”
“哪里?我現在去看看。”
腳步聲走遠了,徐生又聽不到關于任何有關外界的消息。
他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時候能被放出去,或者又會被扣上什么嚴重的罪名。李家從李自成出手的那一刻起,早已對北朝商會的其余勢力來了一次全面圍剿。
像徐生這樣被抓到警局的人數不勝數,他只是這場大清繳下的一粒塵埃,無足輕重。
從這幾天零散的消息中,徐生只知道一兩件事情。
李自成出手未成,在趙吳兩大天師的協力之下,讓王則強逃到了一個鮮為人知的地方。
北朝商會的絕大部分勢力已經被李家抓捕,像徐生這樣的關鍵人物沒有一個漏下。
“犯人徐生?有人來看你。”
厚重的鋼鐵房門被推開,來看望徐生的并不是張順道,他帶著白色口罩,偽裝的十分隱蔽,只是那雙令徐生過目難忘的鷹鉤眼,出賣了他的身份。
厚重的鐵門再次關閉,偌大的審訊室里就只剩下了徐生和李民浩兩人。
由于李民浩的到來,牛金區的警方撤掉了散發著強光的臺燈,將空調溫度控制在了一個令人舒爽的程度。
李民浩看了一眼帶著濃厚黑眼圈的徐生,感嘆道:“這兩天苦了你了,要是你直接說你是我的線人,哪里至于受這樣的苦。”
徐生一把接過從李民浩手里遞來的食物和水,狼吞虎咽的一口氣吃了個干凈。
少年邊吃邊說道:“如果我一開始就招了,你還會找我當臥底?”
李民浩雖然和徐生相處的日子不多,最近一個月除了幾次情報的交換更是一句話都沒有說上,不過他深知眼前這個少年有著和年齡不相符的隱忍。
“先別怪我這么晚才來保釋你,我也是一小時前才接到消息。”
“你最近在忙什么?”
徐生擦了擦嘴角沾著的醬汁,疑惑的詢問道。他十分在意北朝發生了什么,搞的如此聲勢浩大。
“我當然很忙好嘛,我可是警局的大紅人,未來的李廳長!”
“行了,行了,別在我面前炫耀功績了,有話快說。”
李民浩整整比徐生大了十歲,可每次和徐生交談總覺的自己才是年齡偏小的哪一個,可能是因為徐生太故作深沉,老氣橫秋,沒有青少年該有的那股沖動?
“三天時間,由于北朝商會高層失聯,李家一共抓了一千二百八十七個像你這樣的反動分子,都是在北朝商會有要務在身的人。”
徐生繼續問道:”為什么前些日子不去抓,偏偏這個時候?你不是說,最近一個月都不打算對張順道的武裝盔甲工廠動手嗎?”
李民浩解釋道:“并不是對張順道出手,而是這次李家對北朝商會的所有人都開始了清繳。”
“你不是給我分析了整整一個月,李家目前是如何如何的羸弱,正面和北朝商會起沖突肯定是死路一條嗎?”
“怎么現在說全面圍剿,就全面圍剿了呢?”
徐生很是郁悶,自己在武裝盔甲工廠里潛伏了一個月之久,收集了大大小小的情報,還沒來得及排上大用場。
結果李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來了一次全面清剿,這就顯得徐生的臥底毫無意義。
徐生不怕做錯事,他怕自己的付出是無用功。
“北朝商會一共有三名九宮巔峰的神修,太清境界的神修二十一名,上清境界的神修四十七名。”
“如果正面開戰,李家在神修的數量和境界上都會處于下風。”
徐生不解的問道:“那今天這樣又是為何?”
“自然是因為自成師叔出手了。”
“北朝第一神修,一重洞天境界的李自成出手了?”
李民浩得意的拍了怕胸脯,自信滿滿的說道:“自成師叔一人獨闖北朝商會的大本營,在兩名九宮巔峰神修和二十名太清境界神修的圍剿下,逼的王則強丟掉所有顏面,慌不擇路的逃跑。”
“還在短短三天時間里,連續擊敗趙天師和吳天師三次。”
“這樣的英雄壯舉,真不愧是李師叔啊!”
徐生還是頭一次完整的聽到這種情況,原來李家在李自成的率領下,以一人之力彌補了神修境界上的差距,才能如此輕易的摧毀掉北朝商會布下了七年的局。
“洞天境界的神修,真的如此厲害嗎?”
徐生雖然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入眠,可絲毫感覺不到困意。在聽說了李自成的壯舉之后,隱隱的覺得一股興奮的感覺。
一己之力改變整個北朝的局勢,這才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能做到的事情。
李民浩樂觀的分析著當前的局勢,李家的其余精銳神修,趁著李自成牽制著北朝商會的絕大部分實力之際,逐個擊破了大大小小數十個北朝商會的據點。
不出一周,這場北朝商會的造反就會落下帷幕,被釘在歷史的恥辱柱上,被人當做笑柄。
徐生松了口氣,覺得這場李家的反撲和自己毫無關系,有他也好,沒他也罷,并不會影響到局勢的左右。
在這樣一個神修當立的時代,一個實力高出一個境界的神修,足以控制整個局勢的走向。
徐生不過是一個隨波逐流的小人物,所付出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這樣的虛無縹緲。
“吶,我臥底的一個月,真的有意義嗎?”
徐生抬頭盯著天花板,忽然問道。
李民浩還在喋喋不休的講著李自成的壯舉,聽著徐生的問題,瞬間啞口無言。
他從徐生失落的眼神里感受到了一種無奈,令得他也感同身受。
就算李民浩是上清巔峰的神修之一,也深深的感知到自己在這場戰役之中的渺小。他們所付出的一切,看上去都是沒有意思的無用功,也難怪徐生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不過決定這場戰役的并不只有勝負,還有諸多徐生所不了解的細節。
“當然有意義,由于你傳出的情報,李家已經鏟除了三個地下黑市,兩處武裝盔甲窩點。”
“雖然和自成師叔相比,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功績,可再小的功績,也可以拯救許多無辜的人。”
“徐生,人要接受自己的平凡,才能看清現實。”
徐生點了點頭,透過審訊室的天窗看了一眼天空。
之前還一片藍天白云的穹頂忽然烏云密布,看似要下一場瓢潑大雨。
一架從南朝來的飛機停在了北朝的機場,從飛機上走下一個平平無奇的中年男子,上一秒還在優哉游哉的散步,下一秒就踏破了虛空,來到了都城市中心鳥語花香的李府。
有朋自南方來,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