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莜染接了小桃兒遞上的茶，起身，雙手奉到賀老頭的面前：“從小到大，與你奉茶的機會不多，此次，可能是最后一回了吧。”

　　賀老頭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接了茶杯，隨手放到旁邊的矮桌上。

　　“王妃有事請直說。”他偏過頭去，語氣有些不耐煩。

　　賀莜染也不惱，權當一位頑固不化的老父親在女兒面前耍性子。

　　“從前勸誡你的話，你完全聽不進去，現下好了，落得如此下場，知道你不會真心悔過，可若此時賀琴霜與賀然一同被關在這兒，你還會這么想嗎？”

　　從前她確實不只一次說過：“人在做天在看，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

　　那時候他不過是當她因著小時候的事情，說來氣自己的瘋言瘋語，聽她的意思，原來這些事情她早就知道了。

　　以前怎么沒發現三女兒的玲瓏心思，現在想來，之前借著鈺親王退婚的謠言，與自己大吵一架，順理成章的離家出走，還讓他背上罵名，恐怕也是早有預謀的吧。

　　又或者壓根就是她自導自演，做的一場戲！

　　他瞇縫著眼問她：“證據是你交給鈺親王的？”

　　語氣里帶著些怨懟。

　　即使是人證物證據在，他仍不愿意去懷疑賀琴霜，這樣的父女情深，賀莜染真是有些羨慕……

　　如果他能給她多一點信任和支持，賀家或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是。”賀莜染來此的目的，就是要讓他走的明明白白，無后顧之憂，之所以這么做，只是不想帶著遺憾或悔恨過下半生，權當是報答他賜她名姓和對她的生養之恩吧。

　　“你所犯之事，足以抄家滅族，唯有此法，才能保她性命，并讓她堂堂正正做人。另外，我已經派人去尋賀然，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不過你大可放心，盛千嶼已經答應我，只要他還活著，便可容他為賀家留下一條血脈。”她原本想保他一命，可盛千嶼說即使他有心幫她，賀然作為罪臣之子，種種跡象來看，他很有可能參與其中。

　　王君仁慈，或有辦法說服，但天下悠悠眾口，朝中威信難立，能保住賀家一條血脈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賀莜染與其他倆姐弟的關系并不融洽，對他這位父親也應該是恨之入骨，看到她的第一眼，還以為她會落井下石，卻沒想到，她竟為他們，為了賀家去求盛千嶼，賀老頭心中一時間竟不知是什么滋味。

　　良久，他才憋出一句話。

　　“鈺親王與我水火不容，他竟會答應幫你，他……有沒有為難你？”

　　難得一次在面對她時，厲然的表情有一絲松動，也難得為她著想一次。

　　賀莜染的鼻子有些發酸，看來真是被忽略久了，給一點關懷，就仿佛得到了整個世界。

　　有些無所適從，也有些難受。

　　強扯出一抹倔強的笑容：“父親真是小看我了，他能怎么為難我，各取所需，互相利用的關系最是牢固，不是嗎？”

　　她背過身去，不再看他：“今日來見你最后一面，賀琴霜的后路我也會替她鋪好，從此以后，我與賀家就真的再無瓜葛了。您自己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