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姜治恒對昨夜之事有頗多疑問,便來看望燕敘,順道問問清楚,他闖進來之時,拿眼睛掃視整個屋子,越過層層疊疊透明的白色帷幔,清風吹起,瞥見一個人影坐在澡池邊的軟塌之上,他大步走去,看見燕敘一身濕漉漉,未著片褸,不禁嗤笑:“這副模樣,是要給誰瞧,身上傷口沒好,還泡澡,不要命了你。”
他胸前腹部各有傷口,不是要害,他昨夜用了宮廷秘藥,傷口愈合得很快,卻決計不可能一日就徹底好轉,適當的休養是必須的。
燕敘扶著塌踉蹌起身,朝太子姜治恒行禮,姜治恒伸手攔他:“這種時候行禮就不必了,你好好躺著,我就是來瞧瞧你怎么樣了,御醫在門外候著,要不要讓他們再給你瞧瞧?”
“臣的傷不要緊,昨夜是我中了刺客的毒,控制不住,輕浮了沈小姐,她那樣烈性的北方女子,刺我幾劍是正常的,請殿下責罰臣。”
昨夜醒來之時還說自己什么也沒干,這會又承認了,姜治恒不禁奇怪燕敘是因為什么,他問:“昨兒你還說自己什么也沒干,怎么又想起來了?你到底對她如何了,說出來,我也好想法子安撫她,鳳雪孤苦伶仃,一人在尚都無親無故的,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太子想曉得沈鳳雪到底是不是清白之身,若是處子,名聲受損也沒什么,頂多責罰燕敘挽回一些名譽;若已不是處子,這件事可就麻煩了。
燕敘曉得姜治恒最關心的是什么,淡漠回道:“臣也只是親近了一下沈小姐,并未做出其他出格之事,殿下多慮了。”
他看見姜治恒放輕松了一些,心底溢出一絲嘲諷。
姜治恒在他的寢房內轉了一圈,房中不僅有臥榻書架,還有澡池,后邊的大花園更是比他的東宮還精致,春日百花繁多,蜂蝶涌來,這里春光甚好,姜治恒心生艷羨:“燕敘你的地盤看起來不錯,比我東宮有意思多了,哪日我要搬來住幾天,與你日日飲酒作樂,豈不快哉。”
燕敘恭敬地答:“臣恭迎殿下。”
姜治恒笑道:“那你快快好起來,父皇那邊還有事找我,我先回宮去了。”
燕敘將他送至府門,回房之后,見到房中立著的少年郎,褪下濕透的衣裳,換上了一身不知從何處偷來的衣裳,依舊是灰撲撲的模樣,頭發也束起來,臉頰上兩坨緋紅一直未變,她像春日里盛開的迎春花一樣,很有生氣。
燕敘冷哼一聲,步入房內:“怎么還不走,準備留下來過夜?”
沈鳳雪方才藏在軟塌底下,未被姜治恒發覺,這會卻沒走,反而對燕敘說:“我的提議你真的不答應么?做個交易,對你對我都好。”
他是絕頂聰明之人,曉得她怎么想的,嫁作太子妃的沈鳳雪不會有什么好日子,她拿他擋箭,他能不能承受得起明槍暗箭還不確定,不過她承諾會為他克制寒毒,說來也是雙方都盈利的事情,奈何一旦二人結親,下場會非常慘,他不可能答應。
“那是不可能的,昨兒晚上我已經回答過你,不要讓我再說第三遍,快滾。”
燕敘不避諱她,當著她的面換了身干爽的寬袍,翻身上榻,閉起了眼睛。
沈鳳雪說:“不答應就不答應唄,什么時候去抓那條大蛇,還有幕后的飼蛇人,叫上我總可以罷?”
燕敘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校事府的長官,尚都的錦衣郎臭名昭著,殺人不眨眼,替皇帝辦了多少私案,現在元帝病情危急,正是對他不放心的時候,估計想著怎么試探自己的忠誠。
元帝派了一支五萬余人的軍隊駐扎在京畿附近,據說這支軍隊是元帝親自管轄,不屬于任何一個王爺和將軍。
五萬人鎮守京畿,幾千人的萬軍再怎么興風作浪,也不會成氣候。
燕敘自然曉得裝傻充愣,成日游手好閑,逛窯子喝花酒,浪名遠揚,真讓他去抓刺客是不可能的,此時沈鳳雪提出那種請求,他閉著眼睛答:“本官不會去。”
“為何不去?你統管萬軍,不應當為民除害?”
“不去就是不去,沒有為何。”
再一看,燕敘已經微鼾,睡過去了。
這廝是沒被打夠,沈鳳雪真想過去給他兩個耳刮子,前世只曉得燕敘是個紈绔子弟,卻不想他這般執拗,全然不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