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七分入戲,三分本心
今日,小寒,大風降溫,雨雪,是余清淺出院的日子。
徐季風讓阮征訂了前一晚的機票飛回了S市。
而余清淺則踏著風雪,在回劇組的路上。
在她修養的這段時間里,齊泰和編劇們商量了一下,把后續除她之外的戲份提上日程來拍攝。
可余清淺飾演的暮冬遲是全劇的核心,戲份最重,現在整個劇組的人都在等她回去。
剛踏進片場,齊泰便抱來一束滿天星塞進她懷里。
余清淺面露詫異,知她喜歡滿天星的人并不多,但是她可以肯定這些人里并不包括齊泰。
“別誤會,剛剛有個男人送過來的。”齊泰嘴角微揚,眼中帶著調笑,擺了擺手,留下這么一句話,便轉身走了。
林小羊勾起嘴角,看著那一大束滿天星,想著滿天星的花語——思念、真愛。
不用猜,也知道是徐季風。
昨晚才坐飛機離開南苕,今早就送滿天星以表思念,也只有徐季風心尖上的人才能享受這種待遇。
余清淺拿起放在花里的卡片,凌厲流暢的字跡,是用鋼筆書寫的:等你回來。
短短四字,道出滿滿的思念。
她想起那人離開醫院的那一夜。
他低頭細細親吻她的唇瓣,溫柔的舔舐,最后輕喘著氣息,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呢喃:“寶寶,照顧好自己。”
“好。”她臉靠在他的心臟處,軟聲回他。
為了他,她也會好好照顧自己。
他從來沒問過她的喜好,卻像是能洞知她的一切一樣,買她喜歡的書,送她喜歡的花,處處包容體貼。
她抱著花坐下,片場的人看著她懷中那一大束滿天星都曖昧的朝著她笑。
林小羊拿著劇本走了過來,告訴她溫以墨有事回了扶桑,今天先拍與莫暖的那場戲。
莫暖在《冬遲》這部劇里飾演一個洞悉暮冬遲前世今生的女子,從北荒活到了現代社會,身世神秘,安排在劇情高潮的部分出現,算是整部劇的一個關鍵性人物。
Alice本來是想請閔如出演的,可是到了閔如的工作室,講明了來意,便直接被閔如的經紀人拒絕了,還放出話說只演女主。
最后,多方協商下定了莫暖。
昏暗的房間,沒有一絲光亮。
冬遲摸索著開了燈,驟然亮起的白光讓她不適地瞇了瞇眼睛,下意識地抬手去擋。
空蕩的房間里,只有一張老舊的桌子,桌上放著茶具,正對面的白色墻壁上掛著一幅畫。
冬遲走近那幅畫,想看清楚畫的是什么。
畫中是兩個世界,一堵宮墻隔開了兩個不同的天地。
左邊是殺戮的戰場,俊美的男子傲然挺立在宮門前,眉眸冷寂,看著自己手下的將士。
右邊是華麗的儲秀宮中,柔美的女子倒在案上,臉上泛著死亡后的慘白,手中握著還未放下的筆。
案上的白紙上寫著幾個字:殘生終了。
寥寥幾字,卻透著無盡的絕望與無奈。
不知為何,盯著這畫看久了,便控制不住地想流淚。
冬遲伸出纖細的右手,想摸一摸那畫中凄慘的女子。
耳畔傳來妖媚的聲音:“公孫挽冬,你終于來了,我等了你好久。”
她轉頭去看已經坐在桌旁的女子。
那女人帶著黑色的面紗,只留一雙媚色的眼眸外露,梳著古裝劇里才有的老式發髻,一根木簪正正好好的插在她烏黑的發中。
她叫她公孫挽冬,可是她卻不知公孫挽冬是誰。
“我不是公孫挽冬。”冬遲看著那女子倒茶的動作,淡淡地回了一句。
蘇冉喝了一口茶,便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抬起那雙深邃媚笑的眼睛看向暮冬遲:“那我是應該叫你暮冬遲,還是暮冬眠呢?”
她嘴角上揚,以洞悉一切的高傲姿態,看著暮冬遲臉上閃過的錯愕與訝異。
這女人,竟然知道暮冬眠。
“卡!”齊泰對著擴音器說了一聲,然后頓了頓,笑望著莫暖,“這場有進步啊,繼續保持啊。”
莫暖緩了緩神情,微微笑著回道:“好的,齊導。”
上一場,她和溫以墨演對手戲,總是被溫以墨強大的氣場和深邃的眼神影響到,只一場的鏡頭不知道重來了多少次,最后齊泰勉勉強強的點頭算過了。
但是她知道,如果她這一場再沒有進步,就很有可能被換掉。
齊泰可是出了名的嚴格,自進入導演這個行業以來,天不怕地不怕,仗著齊家雄厚的勢力,訓斥過不少年輕的演員,中途換人更是常有的事。
余清淺披上林小羊遞來的羽絨服,剛喝了一口熱茶,目光便掃到了還在愣神的莫暖。
這些天,她不在劇組里,但也通過林小羊的口知道了不少劇組里的動態。
齊泰對莫暖不滿意,她也知道。
最初拜入林宥甜門下的時候,她也有過一段時間演技不穩定,忽好忽壞,后來林宥甜找她深談了一次,并以自己的親身經歷鼓勵她,她才漸入佳境。
人往往能從別人身上看到自己以前的影子,如今的莫暖便像極了那時的自己,迷茫焦躁,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她轉頭跟林小羊說了幾句,又指了指不遠處的莫暖。
林小羊笑了笑,了然道:“去吧。”她捧的藝人,人美心善。
余清淺走到莫暖身邊,找了個靠近她的休息椅坐下,轉頭看向正低頭發呆的莫暖。
莫暖察覺到了她的注視目光,也收回思緒,看向她:“清姐。”她沖著余清淺笑,笑得有些勉強。
這樣的女孩,連笑容都跟當年的自己一樣,泛著苦澀與失落。
“演戲,七分漸至佳境,三分保留本心,切莫失了度迷失自己,此為入戲。”她語氣溫和,講著當年林宥甜告訴她的話,“這是我老師當年送給我的話,現在我送給你。”
莫暖愣了愣,眼里卻是有了撥開云霧的喜悅。
眼前的女人手里捧著保溫杯,杯中的熱氣將她姣好的容顏遮擋,卻也擋不住她自身那一股淡然優雅的氣質。
她或許有些理解溫以墨對余清淺的執著太深的原因了。
只一眼,便看透了她內心的迷茫,只兩句話,便點出了她的問題。
這樣的女人,聰慧美麗,值得人用心去愛,即使明知可能得不到對等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