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事要問督主。”晏離非打定主意不理他的挑逗，低聲道：“我記得十二年前，燕軍入宮時，孝貞太后帶著后宮嬪妃飲鴆酒殉國，又一把火燒了泰寧殿，尸身焚燒毀壞，無法辨識？”

　　當時她已經逃出宮門，被晏允修帶走，這段往事，還是從史書上看來的。

　　孝貞太后，便是天授開國皇帝真武大帝的妻子，慕容世家第一任皇后。戾帝祁連靖宇是真武帝的六子，而晏離非是戾帝十三公主。說起來，這位孝貞太后，名義上算是晏離非的嫡祖母。

　　真武大帝祁連恒建立天授朝，立慕容氏為后時，這位年輕的皇后不過才十五歲。祁連恒早年征戰，傷病纏身，一代雄主在位五年便駕崩，與孝貞太后并無子嗣。天授歷二世而亡，至戾帝亡國時，年輕的太后才不過二十六歲。

　　帶著眼罩的男人看不清神色，他沉默了片刻，說：“是這樣。”

　　晏離非道：“既然無法辨識，又如何確定孝貞太后已死？”

　　蘇如晦說：“戾帝后宮一百八十九人，骨齡、身量俱由仵作驗看，一一比對確定身份。孝貞太后的尸身手上帶有干婆羅門教上貢的佛陀舍利環珠，乃天授元年由真武大帝作為壽禮賞賜，舉世僅此一串。孝貞太后十分喜愛，貼身不離。零零種種，與內務府中記錄無異。”

　　“更重要的是，”他頓了頓，繼續說：“天授建國前，隋燕后主隋煬帝為阻真武帝大統，縱突厥古渾王入關，引來外族亂我華夏。當時孝貞太后恰好隨軍出征，為武帝擋下一箭，險些喪命。此時極少人知。而那具尸骨心口前肋骨上，有極深的陳年劃痕，不是一日兩日可以假冒得出。”

　　“鮮少人知，但本人肯定是知道的。”晏離非淡淡道：“世家培育替身，都是從小調教，言行舉止，身量體貌均與原主肖似。這么有標識性的傷痕，在替身身上一對一復刻，也不難。”

　　蘇如晦笑了笑，不置可否：“有道理。”

　　晏離非看他不準備多說，也不欲多問，扭身爬下樹去。

　　蘇如晦靠在樹枝上，遙遙望著少女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呵呵——真是個直覺精準的丫頭，可不是什么好事——”

　　身側黑影一晃，鬼七瓦聲瓦氣的聲音傳來：“督公，那東西已經出來了！”

　　是啊…來不及去歸墟山了…

　　“無妨。”蘇如晦捂住胸口，神色晦暗：“就在這驪山，也不錯。”

　　“屬下這就知會一焰大師，讓他速速前來。”鬼七道。

　　“不急。”

　　反正也來不及了…等那家伙趕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蘇如晦眼珠子一轉，忽然盯住鬼七，若有所思。

　　鬼七身子一僵，感覺像是被某種冰冷又斑斕的冷血動物盯上，背上沁出一股子寒氣。

　　“你剛才，可有看到什么？”他慢條斯理開口，手中薄刃一轉——

　　鬼七滴下一滴冷汗。

　　他敢保證，如果他說他余光掃到一眼小姐的裸背，怕是會當場被督公摳出眼珠子。

　　黑暗中，鬼五默默嘆了口氣——這個傻叉，這時候開口說話，不是把腦袋送到督公手底下提醒他擰下來嗎！不知道男人半途中斷憋了口氣無處發泄火氣會很大嗎！

　　哦，不好意思，忘了你是個處男。

　　剛剛娶了第二十六房小妾的鬼五幸災樂禍的想。

　　不過顧念著同事情誼，鬼五勉為其難開口幫他解了一下圍：“督公，他剛才沒看，不瞞您說，他是個斷袖，對女人不感興趣。”

　　鬼七：？什么時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鬼五白了他一眼，為了保住一雙鈦金狗眼，斷一斷有什么關系！反正你斷不斷袖，不都是個處男嘛！

　　蘇如晦想了想：“那就去領十鞭吧。”

　　？沒有看到也要挨打？

　　那是當然，督公看上的人，你居然覺得不感興趣，豈不是質疑督公的品味？

　　你必須十分驚為天人但不敢感興趣。

　　鬼五默默在心里給出標準答案。

　　莫名其妙斷了還要挨鞭子的處男鬼七，含淚退下，完全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