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帆家的奇葩親戚
江一帆坐在辦公室里,頗有些頭疼地問秘書要了一杯咖啡。
本來今天是安排人去收拾幸福里的房子的。那是一套精裝修的三層聯排小別墅。位置佳,風景好,離一帆科技也就兩站地兒的距離。
當初是王照琴極力堅持,他才把稍遠處但是環境更好的龍泉別墅做的婚房,這套幸福里的別墅從買回來就一直閑置著。若不是龍泉別墅那邊出了事兒,他自然不會把主意打到幸福里來。
結果如此普通的劇本卻演出了全武行的劇情。據說現場光警車去了兩輛,圍觀的群眾差點把別墅的圍墻擠塌。聞風而動的記者同志們帶著長槍短炮光速奔赴現場,全程360度無死角記錄這個科技新貴家的“丑聞”,以至于他不得不把自己的助理派去協調。
能有本事把事情搞這么大,這么轟動,除了他舅舅一家,再沒誰了。
若是把江一帆討厭的人按討厭程度做個排行榜的話,他舅舅一家能占前三名,榜首是他舅媽,探花是他舅舅,榜眼是他表弟。他們仨合在一起就是人厭狗憎的一家。
江一帆的姥姥出身在那個以多生孩子為榮的年代,不算上夭折的孩子,一共養活了六個孩子。頭五個都是女孩,他舅舅王照民排行第六,是家里的幺兒。
于江一帆姥姥一家來說,這個幺兒是上天的眷顧,是老王家的眼珠子,命根子。于江一帆來說,這就是個坑,填不滿的天坑。
王照民的存在大抵是為了證明什么叫慈母多敗兒這句古語的。備受老母親寵愛的他從小就好吃懶做,讀書的時候,抽煙喝酒打架無所不干,學校無奈之下只好勸退了。
王家對外的口徑是,自家眼珠兒天資聰穎,是塊讀書的材料,奈何遭人嫉妒,引他不學好,結果耽誤了學業,反正在江一帆姥姥一家看來,這個小舅舅完美無瑕,從頭發絲到腳趾甲沒有一處是有瑕疵的,如果你發現有,那請多做自我批評。
王照民退學之后,就開始了自己的職業生涯。干過無數份工作,每份工作的經歷幾乎是一樣的——問自己姐姐要錢充作路費和生活費,出門打工,一兩個月后嫌累,叫苦連天然后辭職,回到家里繼續問自己姐姐要錢。
好再五個姐姐都被原生家庭洗了腦,甘愿充當扶弟魔,小心翼翼地呵護著這根王家的獨苗,生怕哪天風大一不小心折了,整個家族的王位就失去了繼承人。
后來,扶著扶著,眼看著越扶越像塊爛泥,當姐夫的自然揭竿而起不干了,畢竟那年頭大家都不富裕,老這么隔三差五地過來扒一層皮,擱誰家都受不了。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誰家但凡露出一點兒不情愿,他那個有才的小舅舅就會騎著借來的自行車拉著自己的母親,往他家門口一扔。老太太就開始蹲門口痛哭流涕,高聲叫罵,跟周圍看熱鬧的人群細數自己女兒女婿又多不孝順,多不是人,直到目的達成,要到錢。
當年,江一帆家過得很是拮據。但“供養”舅爺的錢還是一分不能少的。王照琴每月需要精打細算,哪怕全家節衣縮食,也要每個月按時按量勻出錢來,幫襯自己的弟弟。
后來王照民到了娶媳婦的年紀。首要問題是需要蓋房子,老太太的棺材本都被自己小兒子作光了,拿不出錢來,好再生了一眾閨女。幾個姐姐把賬目算清楚了,眾籌一下。
聘禮給不起,幾個姐姐再眾籌一下。
養孩子,幾個姐姐已經眾籌習慣了。
眾籌到最后,王照民的幾個姐姐都醒過味兒來了,果斷從坑里爬了出來。反正這些年拜自己媽媽多次蹲門口哭訴的緣故,該丟的臉都丟盡了,弟弟的胃口卻越養越大。畢竟自己一家人還要過日子,愿意蹲門前哭就哭吧,捂好錢袋子比較重要。
只有王照琴蹲坑里,不但不想出來,反而指責自己姐妹沒良心,眼里只有錢沒有親情,年初二,趁姊妹回娘家的空,大鬧了一場,完全跟她們斷絕了關系。
“贍養”王照民的“義務”被她自告奮勇地攬了過去。她覺得這樣才是在娘家露了臉,完全不顧家里的經濟狀況。
有一回,甚至把江一帆的學費拿去給了自己弟弟,就因為他要買摩托車,村兒里年輕人都有了,就他沒有。
他永遠記得那段灰暗無比的日子。每天上學的時候,被班主任當眾催要學費的羞愧和自卑如同刻在骨子里。即使成年了,有錢了,還會夢到那個當眾被催繳學費的小男孩,然后在慌亂,自卑壓抑中驚醒。
似乎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對這個小舅舅就好感全無。
至于王照民沒錢了,來家里蹭吃蹭喝更是常有的事兒。不但自己來,有時候還領著狐朋狗友過來。弄得窄小的平房里,烏煙瘴氣的。
更討厭的是,他還特喜歡在江一帆面前擺舅舅譜,以過來人的身份自居,叼著香煙,一口一個你讀書有什么用,你學習好有什么用,將來沒錢沒人,還不是一個月800塊給人家打工。
后來江一帆開始創業了,他在背后沒少潑涼水。酸話怪話說了一籮筐。
等到江一帆的事業有了起色。王照民立馬一反常態,人前人后以江一帆事業成功的貴人,功臣自居。一口一個江一帆現如今的成功多虧了當年他這個舅舅幫忙,至于幫過江一帆什么忙,含糊帶過。至于小時候有多疼這個寶貝外甥這樣的話,簡直張口就來。
王照琴居然也隨聲附和。完全忘了她過年上自己弟弟家串門,連禮物帶人被推出門外,生怕是來替江一帆借錢的。
江一帆惡心的不行,但是他媽媽看他舅舅,哪兒哪都好。一度要把王照民的兒子,江一帆那個不學無術的表弟安排進他公司當副總。直到他發了脾氣才作罷。
這次事件自然也是王照琴的鍋。她把幸福里的房子在江一帆不知情地情況下,直接送給了他舅舅一家。
像他舅舅這樣的人,到嘴的肥肉怎么肯吐出來。在別墅里住久了,習慣了跟自己的酒肉朋友擺闊,一聽自己外甥要把房子收回去,簡直是火冒三丈。上來就打了收房子的人兩巴掌。
大呼小叫著自己是他們總裁的舅爺,要把他們一個個都開除了。
江一帆接到收房子的人的電話的時候,一陣頭疼,雖然對這個舅舅極其厭惡,但是如今他是美玉,王照民是瓦礫,硬碰硬著實不劃算,于是先讓他們回來。
本來打著息事寧人態度的江一帆萬沒想到,這居然是一場危機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