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還是陛下您金口玉言讓三皇子走的？

　　不過心里這話滿福可不敢說出口，他面上笑的一團和氣，撿了幾句好話說三皇子實心實意來安慰皇帝。心里卻不由自主的想到，三皇子性子一向如此，皇帝明明對此心知肚明，偏偏還要如此拐彎抹角的鬧別扭，等三皇子明白自己皇帝爹的真正想法反過來哄他開心，還不如洗洗睡覺夢里來得實在！

　　皇帝兀自別扭了好一會兒，才恢復自己原本的模樣：“那丫頭說是閉關了？”

　　滿福想起自己之前收到的消息唇邊露出一絲笑意：“是！據說一回府就直接宣布閉關了。”

　　皇帝捋了捋頜下胡須點頭：“她倒是乖覺！”頓了一下他說：“到底是湛盧之主，朕不能真的放任不管，這樣吧，給她在京里尋個差事，年后上任吧。”

　　滿福將他這話記在心里卻沒出聲，皇帝又說：“武林中人向來無拘無束，滿福，傳朕旨意，就封歸劍山莊莊主高徒、湛盧之主十三任從五品四等侍衛，掛在羽林衛中任職，只聽朕調遣，特準其御前帶劍行走。”

　　滿福立刻應了一聲，看皇帝沒有別的吩咐，便下去傳旨去了。

　　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帶著儀仗隊親自來宣旨，慕容府的人不敢怠慢，立刻大開正門，早有人去通知少莊主。

　　慕容瑄正在練劍，聞言顧不得換衣裳便趕了出來。

　　滿福看到慕容瑄身上帶汗，跟他寒暄幾句，得知他正在練劍后微微點頭：“看來咱家來的不是時候。”

　　慕容瑄立刻賠笑說了幾句客套話，滿福這才問：“十三姑娘呢？”

　　慕容歉意的笑笑：“師妹正在閉關練劍，我等不敢打擾，若是一時不慎走火入魔輕則功力全廢，重則殃及性命。”

　　滿福想到臨出宮前皇帝的囑咐，有些遺憾的說：“圣上果真有先見之明，看來這次的圣旨只能由少莊主代勞了！”

　　慕容瑄拱手：“不敢當！不知此次陛下何意？”

　　滿福顛了顛慕容瑄塞過來的東西，沉甸甸的分量及足，喜笑顏開：“圣上對湛盧之主十分重視，也很期待湛盧之主的表現。體量十三姑娘是個武林中人，所以封了個閑職，不必在朝堂上行走，卻又能上達天聽。這可是莫大的榮耀！以女子之身入仕的，這還是大周頭一遭，等消息傳開，陛下還要安撫朝中文武百官，十三姑娘可要好好表現，莫讓陛下失望啊！”

　　慕容瑄點頭又塞過去一塊美玉：“多謝總管提點！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大總管您喝口茶再走？”

　　滿福遺憾的搖了搖頭：“皇帝那里還等著咱家復旨，這就走了，少莊主，回見！”

　　慕容瑄將人送走后，直到浩浩蕩蕩的儀仗隊消失不見這才吩咐府內下人立刻封門落鎖，誰來也不見客。

　　滿福出宮時在皇帝授意下帶足了儀仗隊造勢，不等他回到宮里，消息已經傳遍了京城。消息靈通的早早就派人去慕容府前打聽消息，不多時皇帝給了湛盧之主一個閑職的消息就傳了出來。滿城嘩然，然而文武百官卻有志一同的默不作聲。當日三皇子洗塵宴上，皇帝特意弄出那么一場比試，又當眾點出湛盧的身份，怕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早就看出來的人不出聲，慢了半拍的人此刻就是懊悔的捶胸頓足也來不及了。皇帝圣旨已下，再無更改的可能。歸劍山莊的弟子們在朝中領閑職一事并非少見，他們唯一介意的不過是這次竟然是個女子罷了。可她偏偏有高祖的佩劍湛盧做護身符，又是武林中人，不可以常理揣度。

　　滿福帶著儀仗隊沿著京城最繁華眼線最多的地方慢悠悠的走了一圈回宮復命，皇帝對他的做法十分滿意。

　　批閱完折子，捧著溫度剛剛好的茶杯，皇帝這才狀似無意的問：“啟朝近來在忙什么？”之前李暉將身上的公務能推的都推了，近來皇后身體轉好，他也不提重新領職務的事兒，每日點個卯就走，他已經許久沒有見過大皇子了。

　　滿福立刻收回自己的小思緒恭謹的回話：“稟陛下，大皇子近來每日除了與大皇子妃一起練劍、按時進宮為皇后侍疾之外，便是親自教導小皇孫練字作畫。聽大皇子身邊的人說，大皇子已經準備了拜帖，準備過兩天親自陪小皇孫去弘文館拜師學藝，學習繪畫技藝。”

　　“他竟縱容晟兒去學作畫？”皇帝忍不住皺起眉頭。皇子嫡孫，肩負家國重任，怎能寄情山水不求上進？

　　滿福立刻說：“是！大皇子說，小皇孫酷愛作畫，他這做父親的自然要多加支持，要讓小皇孫有個快樂的童年！”

　　皇帝眉頭緊皺，許久都沒有松開：“是嗎？”這種奇怪的想法，也只有張依若那丫頭才說的出來！走得好！沒得教壞了他的孩子們。

　　皇帝沉思一陣后才沉聲吩咐滿福：“你下去準備幾身尋常的衣服。”他到底有些不大放心，打算親自去看看。

　　滿福立刻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躬身應諾后，又問：“可要帶上一隊侍衛？”

　　皇帝點頭：“你安排吧。對了！叫上浩然一起，他一向與啟朝親近。”他之前所作所為傷了李暉的心，有些話不好言明，只能讓李浩然出面勸解了。

　　李浩然接到這消息時，謝舒凡正與他一起喝酒。

　　李浩然出去接了口諭，轉過來時謝舒凡正自斟自飲。他雙眼微瞇似乎是在打著什么注意。

　　李浩然坐回自己的位子：“皇兄似乎憂心啟朝對晟兒的教育問題，打算后日出宮親自到弘文館走一趟。”

　　謝舒凡放下酒杯，哂笑一聲：“你們李家人還真有些像。”一個個看著好說話，內里都跟茅坑里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李浩然聽出他話里的未盡之意，只是淡然一笑：“啟朝有自己的打算，倒是她那里，以女子之身入仕絕非易事，你多多幫襯些。此事本王不易插手，全靠你們了。”

　　謝舒凡想到十三忍不住唇角微微上揚：“我以為你該明白她的能耐！”

　　李浩然微微嘆息一聲，至今他心里記得最清楚的，依舊是當日那個能言善辯傲骨天成的少年白玉書。能夠把他都騙過去的人，自然能力非凡，只是，依舊忍不住擔心罷了。男人與女人，天生就是不同的。

　　謝舒凡一搖扇子：“正好，直郡王世子邀本王后日一同參觀弘文館。”

　　謝舒凡當初繼承王位時，以無功不受祿的原因上疏自請降爵繼承王位，皇帝早就有心削藩，見謝舒凡如此識趣兒，特意招他上殿覲見，看著優雅清貴的翩翩少年郎談吐不凡，引經據典舌戰百官，最終說服了朝中老臣同意他降爵繼承王位。

　　借著這個機會，他曾在皇帝面前大大的露了一回臉。

　　謝舒凡悄然離去，沒有驚動任何人。他與瑞王私交頗深一事，暫時不宜擺在明面上。

　　李渾收到謝舒凡的回信后，十分激動。他父親與謝舒凡的父親交好，他是聽著謝舒凡的故事長大的。

　　謝舒凡因緣際會流落在京城獨自長到十歲，十歲以后才被接回王府，花了五年便把他從小學到大都沒能融匯貫通的東西都盡數學會了，一舉一動優雅到骨子里，任誰也看不出當年那個落魄貧困的窮小子。李渾雖然不學武術，卻相當崇拜有真材實料的人，謝舒凡文武雙全，恰好就在此列。

　　他與謝舒凡神交已久，難得謝舒凡準備在京城過年，立刻便搶在別人前頭給他遞了邀請。

　　他一大早便帶著書童出門去了。馬上就要見到自己崇拜的人，他激動的一夜輾轉難眠，看起來依舊精神奕奕。

　　“我衣服合身嗎？”

　　“合身！”

　　“可有哪里不妥當的？”

　　“沒有！”

　　“禮物都準備好了？”

　　“按照世子您的吩咐，都準備好了！”

　　李渾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時不時撩起簾子看一眼外面的街道：“怎么還沒到？”

　　他的小廝順心忍不住吐槽一句：“世子，咱們才剛剛出門。從直郡王府到忠義郡王府要一炷香的時間，哪有那么快就到了？”

　　李渾瞪了他一眼：“本世子自然知道！”他就是覺得時間過得好慢，這馬車走的也忒慢！

　　想到這里李渾一掀簾子吩咐道：“再快些！”

　　車夫聞言苦著臉說：“世子爺，這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再快小的就要被京兆尹的衙役們上門抄錄京城出行典例了！”不出事還好，要出了事，他這條命都不夠賠的！

　　李渾愣了一下，悶悶不樂的收回手：“罷了！”

　　李渾從沒有覺得時間竟過得如此之慢，他恨不得自己腋下長出翅膀能飛到忠義郡王府門前去！

　　直到馬車停下，李渾立刻掀開簾子跳了下去：“順心，帶好禮物！”

　　順心愣了一下，趕緊拿上精心準備的禮物盒跟了下去，就看見自家世子爺正認真的整理衣裝，生怕哪里不好讓人看輕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