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爺請問,奴家必然知無不言。”碧嬅欠身一禮。
秦瀚略作一番思考問道:“齊員外郎那晚可有什么不妥?不管是言語還是行為上。”
“這……”碧嬅的表情似是有些為難。
“怎么?”
“官爺,那晚齊員外郎最大的不妥就是他根本沒讓奴家陪著,只是讓我守在門外。因此齊員外郎的說了什么做了什么奴家并不知道。”
“什么!”秦瀚驚詫的看向長孫御,對方沖他點了點頭。來的路上,時間很短。因此長孫御對于案件細節并未有機會盡數告知秦瀚。
秦瀚摸了摸下巴:“你一直守在外面,可有人來找過他?”
“未曾。”
“那他一晚上沒回去,他家里人不擔心嗎?”秦瀚問。
長孫御抱著劍坐在桌前,看著他回道;“齊員外郎和他夫人關系不好,時常在書房休息。他夫人壓根不知道他晚上不在家,不過是早上一問才知,派人到花滿樓來尋的。”
所以說夫妻關系很重要啊!不然死了都沒人來找。
秦瀚還在心里嘟囔,又聽長孫御說:“我派人查到,齊展之所以晚上會來花滿樓,是因為白天街上有一個小孩子,給了他一張紙條。”
“也就是說,齊展是被人引來的,而那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兇手?”秦瀚道。
“沒錯,兇手一定是寫了什么讓齊展很在意的東西引齊展去了他指定的地方,方便他殺人。”
“那,那個孩子可有看到讓他送信的人長什么樣?”秦瀚追問。
長孫御搖搖頭:“那孩子說那個人蒙著臉,看不清面容。不過聽聲音,是個中年男人。個子很高,體形偏瘦。”
“如此一來,線索變斷掉了。”秦瀚不由得皺眉。
“也還有出路。如果兇手是為了玉佩殺人,那么黃承那塊被他自己自己藏起來的玉佩兇手必然會覬覦,而我們只要比兇手先找到玉佩,就能引他出現。”
長孫御的思路極為清晰,秦瀚聽后也極為認同,這是眼下最好的辦法。兇手再大膽,也總不敢大白天就去找東西吧?那他們就比兇手多了很多時間。
“二位官爺,奴家有一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一直沉默不語的碧嬅突然出聲道。
“姑娘請講。”長孫御看向她。
碧嬅輕聲道:“既然這兇手把殺人的地點選在了花滿樓,那么這里必然是他的落腳之處又或者有什么人或是物可以助他殺人,因此官爺不妨查查這花滿樓。”
秦瀚面色古怪的盯著碧嬅,而對方也只是始終保持著疏離的淡笑。剛剛那不卑不亢的語氣和疏離淡雅的氣質著實不符合她的身份,這位碧嬅姑娘怕是非一般人。
“旁人遇到這種事,怕是忙著把自己摘干凈。怎么碧嬅姑娘卻是反其道而為之?”秦瀚走近碧嬅,帶笑的狐貍眼直逼碧嬅。
碧嬅卻是輕笑一聲:“奴家剛剛所說,想必兩位官爺必然會想到,碧嬅不過是想為花滿樓自證清白而已。”
“此事本少卿自會去查。今日有勞姑娘了。”長孫御淡淡道。
碧嬅向長孫御輕行一禮:“碧嬅應該的,如若無事就先回房了。”
“多謝姑娘。”秦瀚也向碧嬅行禮致謝,他向來是禮尚往來之人,世家的教養自然也讓秦瀚習慣于禮數的周全。
碧嬅蓮步邁了一半,又停住腳步,回身喊了一聲:“小官爺。”
“嗯?”秦瀚自知對方是在叫他。“姑娘,還有何事?”
碧嬅深深看了他一眼,朱唇輕啟:“坎卦,下下簽。卦曰:‘初六,習坎,入于坎窞,兇。’貪狼現世,小官爺多加小心。”
秦瀚被碧嬅的話驚在原地,剛剛那一番話實為?周易?中的坎卦卦象,坎卦為兇卦,預示未來將會置于重重危險之中,難以脫困。還有剛剛那句貪狼星現世又是何意?
碧嬅無端的卦象引起秦瀚心中的不安,他究竟為何會出現在大唐?他未來的路又是什么樣的?秦瀚覺得有一只無形的手似乎在操控一切。
“有我在。”突然一只溫暖的手按在秦瀚的肩上,耳邊亦傳來一句堅實的低語。
秦瀚轉頭愣愣的看向那張俊美的臉,上面滿是堅定和認真地神色。良久秦瀚突然笑了,我秦皓瀾何時認過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多年以后,萬事平息。再回想起這一幕。秦皓鑭笑著對長孫胥塵說:“五哥哥,你可知那時才是我對你真正動心的時候。”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五公子,主人叫您回去一趟,有要事相商。”一個小廝模樣的人十分突兀的打破了這份和諧的畫面,長孫御挑了挑眉收回手,涼涼的看了那小廝一眼。
那小廝只覺得身上一陣發涼,可又不敢去看長孫御,只是低著頭等自家五公子發話。
“知道了,本公子一會就回去。”
小廝得到答復,立刻腳底抹油的跑走了,生怕被五公子生吞活剝了一般。
“你有事就先回去吧。我也回去理理思路。”
“好。”
二人分道后,秦瀚一路心事重重的回了仙味居,正遇上多克菲在大發雷霆。
“真是氣死我了,下次別讓老娘看見他!”多克菲一臉怒容,旁邊的阿福和阿貴紛紛寒蟬若禁,看到秦瀚回來仿佛見到親人一般撲過去。
眼見兩個雖然身高一米八,然而體重也一百八的胖子朝著自己“撲面而來”,秦瀚一個華麗的轉身,成功的讓阿福和阿貴抱在了一起。
長吁一口氣,看見阿福阿貴二人求助的眼神,秦瀚擺擺手,倒了一杯茶水走到多克菲身邊,笑嘻嘻地說:“呦,誰啊?敢惹我們菲姐,不想活了!來來來,菲姐,喝杯茶,消消氣兒。”
多克菲看了秦瀚一眼,劈手拿過茶杯一口喝盡,然后重重的放下,木質的臺面發出一聲悶響。
“哎呦,輕點,輕點姐。”
“哼!那個李老三,真當老娘好欺負嗎?”多克菲緊緊攥著茶杯,仿佛她手里的已經不是茶杯,而是李老三的脖子。
“李老三?那不是給咱們仙味居供應雞肉的嗎?”秦瀚問道。
“是啊!再給我倒一杯。”多克菲剛想喝水,發現杯子已經空了,“本來,價錢都商議好了。結果我今天去的時候,他居然告訴我雞都賣給別人了!”
秦瀚現在一聽到雞就有點敏感,不免多問了幾句:“李老三所有雞都賣給那家人了?”
“是啊!”
“知道那家人為什么要買那么多雞嗎?”
“李老三沒說。”
“那……那家人是誰,他說了沒?”秦瀚追問。
“好像姓……劉還是柳來著?”多克菲皺眉想了想,她那會兒正生氣,也沒記清楚,“不是,你問這個干嗎?”
“沒事,隨便問問。”秦瀚若有所思地就要轉身回樓上,多克菲卻叫住了他,“小瀾子你是不是和那個少卿查那個案子呢?”
秦瀚一愣,隨即笑笑:“是啊,怎么樣很威風吧。”
然而多克菲這次卻沒笑,反而板起了臉,十分認真道:“我知道你是個很穩重的人,但是朝里事別去參和。”
難得見多克菲如此認真地模樣,秦瀚也收了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正經地點點頭:“放心吧,菲姐。我心里有數。”說罷他沉默了一下,突然挑起多克菲的下巴邪邪一笑:“有菲姐這樣的美女關心,秦某死也是值了,哈哈哈。”
秦瀚說完,頭也不回的跑了。
“臭小子,正經不過一刻!”
長孫府。
書房里,長孫無忌正提筆練字,上好的安徽宣城的宣紙。據?舊唐書?記載,安徽宣城的宣紙在此時已是達到貢品等級。長孫無忌所用的宣紙,正是太宗從貢品中選出來賜予他的,足可見太宗對其的恩寵。
偌大潔白的宣紙上,一個“忠”字,盡顯長孫無盡那個忠于大唐,忠于太宗的昭昭之心。其筆力雄厚有力,字體挺拔,亦突出了長孫無忌此人的堅毅挺拔,忠國忠君。
“叔父。”
長孫御站在長孫無忌書案前,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
長孫無忌寫完最后一畫,放下了筆:“塵兒,齊員外郎此案查的如何了?”
“回叔父,此案尚在調查中。”
“嗯。”長孫無忌點點頭,“此案牽扯到朝中大臣,務必要盡快抓住兇手。”
“是。”
“好了。我和你說件別的事。三月前太史局李淳風夜觀星象,看到貪狼星出現,奏于陛下。”
長孫無忌站在窗前,背對長孫御,因而并未看到他在聽到“貪狼星”時眼底的驚詫。
“貪狼星,紫微斗數中的甲級主星。殺破狼三星中其中一位,多才多藝,靈敏機巧,善于交際,足智多謀,野心十足。然而也有不足之處,貪多騖得,不喜深入,多疑,喜新厭舊,多學少精,貪歡享受,欲望強烈。究竟會發展為什么樣,也受他相輔之星的影響。”
長孫御問:“叔父的意思是?”
“貪狼星君乃棟梁之才,如若找到必為我大唐所用。如若此星不受到的正確的引導,亦是一顆危星。如今陛下已經著人去尋,此事你也記在心上。”
“是。”
“還有,根據李淳風的卦象以及星象,貪狼星剛剛現世不久,星芒微弱,因此你多關注一下三月前出現在長安大約東南方位的年輕人。”
“御,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