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武人雖然很多,高明的武功卻很少。這一點劉海清楚,他自己會的拳法、刀法也只是基礎武藝而已。
比如他的刀法,招式雖然也有十八式,但無非就是劈、扎、纏頭、裹腦,幾種用刀的基本功配合身法變幻而來。
真正的武技,是武人對‘力’的進階運用,蓄力、卸力、借力打力。其中單是‘蓄力’又分許多種,有瞬間爆發、有持續增幅等,其它亦然。
比如,王振威的王家槍法,就是一種以特殊技巧發力,在戰斗中越打越強,勢不可擋的高級功法,同時還有一些卸力技巧融合進了槍法中,戰場上只要給他沖起來,就是一員可以鑿穿敵陣的勇將。
當然,劉海情況比較特殊,任何武技都需要人來運用,劉海相信以他如今的反應速度,一套基礎武功就少有人能敵。
況且,劉海的身體力量堪稱變態,再配以夢中學到的蓄力技巧,一拳可以打出5倍于自身的力量。
可是他在面對苗家兄弟時,還是非常重視的。他的靈覺提醒了他,對面二人非常危險,一股兇厲的氣息散發出來,不知是殺了多少人才養成了這種氣勢。
劉海劈風出鞘,凝神戒備,握刀的手已經浸出了汗水。
苗山、苗石身材短小,速度奇快,一左一右躬身急掠像是搶食的獵犬。
苗石手握兩柄短劍,一正一反,出手如電,右手之劍已經做出了兩次刺擊,目標正是劉海的小腹和大腿。
劉海不敢怠慢,吐氣收腹避開一擊,左手成爪探出,仗著身高優勢就要擒拿苗石手腕,同時右手劈風斬擊向右側的苗山。
苗山本是躬腰疾奔,見刀風呼嘯而過,就地一滾,從劉海腿邊擦身而過,同時一把鐮刀探出,劃向劉海小腿。
苗石也不敢被劉海抓實,右手收招,左手上撩,反握的劍刃劃向劉海手腕筋脈。
劉海反應何等敏銳,左腕一旋換爪為掌拍向苗石,同時右腳前跨一步就躲開了苗山鐮刀的攻擊。
苗家兄弟從小一起長大,可謂是心靈相通,他們早就看出了劉海神力不凡,并不敢與劉海作任何接觸。兄弟二人以靈活的身法,騰挪翻轉,苗石雙劍,苗山鉤鐮配合得天衣無縫。
劉海從一開始就失了先機,刀術尚猛、利在砍,其速如風、其勢如虎。他本可靠著不斷的進攻,讓二人毫無還手之力。
但現在卻是自己在二人刁鉆的攻勢下左支右絀,如果不是他眼快手疾,偃跳超距,現在或許已經開始掛彩。
三個人在梅林纏斗,一時間塵土飛揚、紅梅飄飄。
很快就交手了二十幾個回合,但卻沒有一次兵刃撞擊之聲,個中的兇險只有搏斗中的三人自己清楚。
苗氏兄弟不敢把招式使實了,一個收力不及就可能被一刀兩斷。劉海同樣有力沒處使,剛逼退一劍,另一劍又撩了上來,剛躲開胸腹的危險,就會有把詭異的鐮刀從一個非常別扭的方位勾出來。
劉海久戰不下,開始有些心浮氣躁,反刀逼退身后鉤鐮后,就想用出夢中的蓄力之法,以此法運刀,至少能提升兩倍刀速,二人決計避讓不及。
可轉念一想,他與二人并不深仇大恨,不欲傷二人性命,因為蓄力之后的刀勢他可收不回來,誰碰誰死。
可就是這一分神的空檔,苗石的短劍劃破了他的大腿,劃出了一道淺淺的傷口,不僅如此,另一柄短劍同時刺向他的腹部。而苗山的鐮刀也不再以勾、剌的方式偷襲,而是堂堂正正的從左側斜劈而下,眼看劉海躲無可躲,就要血濺當場。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幕超出了眾人的理解范疇,只聽‘轟’的一聲,像是巨石砸落地面。劉海腳下出現一個寸許深的腳印,人卻從二人頭頂跳出了戰圈。
戰斗中被卷起的花瓣還在半空打旋,兩位觀戰的老人還沒從驚呼中回過神來。
苗氏兄弟一蹲一站抬頭望天,他們的感受是最直接的,身前的敵人像是從二人頭頂飛出去的,半天回不過神來。
兩人對視一眼,再也沒有打下去的欲望。
他們知道剛才的比斗,在自己二人占得先機的情況下,也沒能拿下對方,再打下去只會自取其辱,何況這人還有一手如此不可思議的絕技。
苗山抱拳道:“劉海兄弟暫且罷手?!?p> 苗石也抱拳道:“我們兄弟二人愿意認輸?!?p> 苗山道:“今日之事我們不再插手,這就離去。”
苗石道:“劉海兄弟,真英雄了得,我們后會有期?!泵缡f完就與大哥攜伴而去,縱意灑脫。
劉海看了看腿上的傷口,還好不深,就這一會兒血已經止住,他也沒有要包扎的意思。
只是,劉海心里有點腹誹,這就是江湖人?傷了人就這樣走了,道歉都沒一個?劉海搖頭,看來我真的不適合混江湖,別人看來灑脫不羈,他卻覺得這踏馬的就是不負責任。
秦老頭首先走了過來,抬手拍了一下劉海略高的肩膀,一臉激動,像個好奇寶寶,道:“小子,你剛才那一手叫什么名堂?”
“額?”
劉海好為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種蓄力法叫什么,叫他怎么回答?可是看到老爹也一臉期待的看著他,這就讓人很為難了。
現在他腦海深處還有一幅清晰的圖畫,五彩繽紛,好像永遠也不會褪色,剛才的蓄力技巧,只是圖畫中微不足道的一點點運用之法。
“嘿,你小子不會這么小氣吧,老頭子又不會要你的武功秘籍,你不是這副表情吧?!鼻乩项^見劉海半天不答話,有些著惱。
劉海趕緊擺手否認,看來必須給點說法才行,嗯……這項技巧跟蛤蟆有關,叫蛤蟆勁?太難聽了吧。
劉海想了想,道:“回秦老話,這叫‘蟾勁’,是一種爆發性很強的技巧,不僅能讓我跳得更高,還能讓我出手更快,威力能番幾倍”
“番幾倍?”秦老聽到這話,幾乎驚掉了下巴。又問道:“你有沒有搞錯,確定是幾倍,不是幾成?”
劉海堅定的點頭確認。秦老將煙斗在梅樹上敲了敲,略作沉思,才開口道:
“真是想不到,世間居然有如此神奇的法門!據老夫所知,江湖上只有史老英雄,才能將他的‘霸王槍’發揮出5倍于己的威力。
但那也是依靠槍身的柔韌性,在槍身急速顫動中達到的最強威力。
而你卻全靠自己的肉身達到了這種程度,真是后生可畏啊?!鼻乩险f完又吸了一口煙,滿臉的感嘆。
劉老爺子一邊聽秦老頭講話,一邊笑呵呵的看著兒子,一百二十分的滿意。他到沒有太過驚訝,中午吃飯的時候他就見識過了,想來那份力氣就是‘蟾勁’的效果。
劉海也不想太過驚世駭俗,如果他說中午捏碎筷子的時候,他靠的只是本體力量,也許老爺子就不會這么淡定了。
這時,一旁的林峰林公子走了過來,讓劉海有些意外,這小子居然沒有趁機溜走,還算有點骨氣。
林峰道:“諸位,打擾則個,劉捕頭你雖武藝高強,卻不可恃強凌弱,今日落湖之辱,來日再報,告辭?!闭f完呼出一口氣,轉身欲走,實則早已兩股顫顫。
“站住,我讓你走了嗎?你踏馬什么意思?”劉海怒喝道
林峰道:“今日非我之過,乃是兄臺蠻橫無禮……”
劉海雙目一瞪罵道:“我哪里無禮了,你喊了這么多人打我一個,現在打輸了就跟我講道理來了?”
林峰雖然很想就此離開,但很多話還是不吐不快,他向來以理服人,理不辯不清,他道:“非也,非也,事情之始末,皆因貴侄女而起。
子貢言‘夫子溫、良、恭、儉、讓以得之?!磺写笫露加尚∈缕鸲?,貴侄女不知禮而無立。
‘若圣與仁,則吾豈敢?抑為之不厭,誨人不倦,則可謂云爾已矣’,我實則因圣人教導圣和仁,導人向善之典范,以免貴侄女誤入歧途,謂為晚矣?!?p> 眾人面面相覷,這林公子是真傻?或是真把圣人的話當成行事準則?
劉海卻不管他是什么人,他覺得又有只蒼蠅在耳邊嗡嗡的叫,于是他嘲諷的問道:“你是不是還想去湖里游一回?”
林峰變色,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唯……”
“滾?!?p> 一聲滿含殺氣的爆喝,嚇得林峰屁滾尿流,終于倉惶而逃,一眾健仆趕緊跟上主人。
林子里傳出幾個暢快的大笑聲,一陣風吹過,紅霞般的梅花,片片飄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