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四娘聽得莫名其妙，你們的鏢被劫了，不去找山賊麻煩，來找我朝秦館做什么。她道：“那我能幫到什么？”
“別跟老子裝傻。快說，那批香料在哪里？”虬髯大漢又跳了起來，一把揪住風四娘的胸襟，將她提到跟前，一看之下卻有些意外，“嘿，這老娘們兒長得真俊！”
“天霸兄，不可動粗。”王振威終是開了口。
李天霸戀戀不舍的將風四娘放下，感受到手中的柔軟，心口被貓抓一樣癢癢的。
風四娘雖驚不亂，將衣襟整理好，沒有理這丑漢，似笑非笑的看著王振威，“想必這位就是王振威王大俠吧，真是聞名不如見面，呵呵。”
“四娘既識得王某，便不與你客套。有消息說，朝秦館與多處山匪有所勾連，這一點四娘不會否認吧？”王振威緊緊的盯著風四娘的眼睛，這女人的確不簡單，更加深了他的懷疑。
風四娘也不笑了，這些人威脅恐嚇一套套的來，欺負自己一個娘們兒。她的聲音也變得冷冰冰，“是又如何？哪個紅館不結識一些好漢，你們就因此判定，走失的鏢在我這里？王大俠果然英明！”
話語中帶著濃濃的嘲諷，王振威也疑惑了，道：“四娘，你要知道，我既然來了，就不會空手而回。當然，我不會將你如何，但我只要放話出去，道上的朋友還是會給些面子的。”
風四娘變了臉色，她也在思量，天下鏢局的份量在整個川南都是數一數二的，真要得罪了王振威，還真不是朝秦館能承擔的。
“王大俠，我風四娘雖是女流，也是懂江湖規矩的，可你們所說之事，我真是毫不知情，就算殺了我也是這句話。”這句話說得極為坦誠，還有些嬌柔和委屈。
王振威看向了史、高二位鏢頭，李天霸聞著手中的香味，直勾勾的看著眼前模糊的身影，房間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稍傾，王振威起身抱拳，道：“風四娘，打擾了。來日王某定叫人送上厚禮，以表歉意。”
說完，王振威拉著李天霸離開了小院，風四娘則氣得銀牙暗咬，今天的事真是莫名其妙。
離開朝秦館，史鏢頭才小聲問道：“總鏢頭，難道就這樣算了？”
王振威道：“先派人盯著，別讓她跑了。我們再去臨江樓走一遭，山陰縣就這兩個女人，跑不了的。”
“好主意，我來盯著這娘們兒，王兄就放心吧。”李天霸精蟲上腦，急匆匆地說道。
史鏢頭沒有說話，王振威沉吟一陣，才點頭道：“天霸兄，一路辛苦，是該好好歇歇。只是這風四娘不簡單，萬不可用強。”
“嘿嘿，俺曉得，俺又不是大老粗，懂得憐香惜玉的。”李天霸將衣襟扯開了些，這天氣太熱。
王振威一行人離開了，一個風塵老鴇沒有什么清白可言，他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去關注那些不相干的人和事。
……
……
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顧忌的死，毫不猶豫的死。
這是小泉龍二信奉的武士道精神，為了燕王陛下，為了南燕國，他有死的覺悟，有奉獻一切的決心。
天黑之前，小泉龍二率領十五人陸續進了山陰城，他們是最后的東洋武士，今天也到了他們獻身的時候。
昨日，燕十一回虎丘，帶回了常啟明的尸體，同時也帶回了山陰的消息，“臨江樓前三名密探被屠殺”，判定縣城內有一個‘不可敵’之人。
于是高起潛派出了小泉龍二，目標柳湘云或‘不可敵’之人的性命。
臨江樓以西豪宅內，小泉龍二正在大罵‘八嘎’，他不怕死卻最恨被人侮辱，發誓完成任務后，要將城門官的豬耳朵割下來佐酒喝。
十五個東洋武士圍成一個圓坐在地上，也許是習俗，也許是凳子太高坐不習慣，個個嚴肅死板，神色決絕。
等到小泉龍二罵完，像是某種儀式的結束，氣氛才輕松了些。
他們都知道此行的目的，但習慣了服從，也就沒什么可猶豫的，但也有例外。
渡邊：“小泉君，請恕我無禮，此次行動沒有成功的希望，這不是奉獻，這是自殺。”
“胡說八道，高大人制定了完美的計劃，我們一定能成功地。”
“小泉君，我們要對付的根本不是人。三丈高跳下毫發無損，以人身撞墻，墻倒而人無恙，我們殺不死他地。”
“渡邊君害怕了？”
“小泉君，我們一千武士只剩十五人，山井、龜田、藤田都死啦，難道我們要全死在這里？”
“八嘎。”
沒有任何征兆，刀光一閃，渡邊倒在血泊中，沒有人驚訝，他們更顯莊嚴肅穆。
小泉龍二從懷中掏出一串指骨，婉惜的說：“若是勇士，我會求燕王陛下將他送回故土，若是懦夫，只能屈辱的死在這里。
諸君，今夜你們跟隨密探劫出柳湘云，事成就迅速出城。若是‘不可敵’之人出現，就將他引到此地，剩下的事情交給我來辦，你等可曾明白？”
“嗨！”
……
……
今天是個好日子，開心的鑼鼓敲出了喜慶，好看舞蹈送來了歡騰。
今夜是三斤的洞房花燭，劉海離開小院之前就說了，讓三斤好好的陪老婆，其它的事不用管。
他也不打算做些什么，只要守著臨江樓，守著柳湘云就好。
潛伏是很枯燥的事，需要足夠的耐心與毅力，劉海雖然成長不少，最缺的還是耐心。
他在三個隱藏點之間跑來跑去，總覺得敵人會從另一條路過來，他要兼顧所有的缺口。
月光下，很遠就能看到他晃動的影子，觀察哨的暗探將這一消息傳遞到了東洋武士耳中。于是，劫柳湘云的計劃取消，主要任務變成引誘‘不可敵’之人入準備好的殺局。
劉海并不知道危機近在眼前，他的靈覺沒有任何反應，但他也不是毫無收獲，他看到王振威帶著三個人進入了臨江樓。
他沒有太擔心，王振威并不敢將柳湘云怎么樣，柳湘云那么精明，也不會露出什么破綻。
或許——
可以讓柳湘云透露點什么，只要不將劉家拉進去，可以通過柳湘云跟王振威合作一次。
既然柳湘云已經被高起潛盯上，劉家又不方便出面，明面上可以托庇于天下鏢局，暗中則由自己保護。
終于放心下來，明天就找柳湘云談談，但怎么跟她說呢？
正當劉海想得入神之際，耳中聽到了幾聲夜梟的鳴叫，他舔了舔嘴唇，精神隨之興奮起來。
聽三斤說過，高起潛的密探就是以模仿夜梟的叫聲來傳遞信息的。
“咕咕呱。”
沒有任何遲疑，沖天而起跳出了隱藏點，向著聲音的方向而去。
他要將這些探子殺到怕，讓他們聽到蛤蟆叫聲就發抖，讓他們再也不敢靠近臨江樓。
劉海對蟾勁的運用更熟練了，對附近的街區也更熟悉了，他的鞋底再次加厚了，起落之間的響動也小了。
靜謐的山陰有了動靜，夜梟的叫聲變得凄厲，從更豉樓上傳向遠方。更豉樓上的密探也是急了，發出了全體撤退的信號。
因為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場景，若是按照原計劃伏擊、引誘，可能根本不能將‘不可敵’之人引入殺局，半途就會全軍覆滅。
月光下，一個黑點像顆糖豆彈跳著接近，只是比糖豆的彈性高得多，時常會超過屋頂的高度。
每一次看到黑影與月亮重疊，密探的體溫就降低一分，這確實是‘不可敵’之人，已經超出了認知范圍，或是魔神更貼切。
更多的夜梟鳴叫出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然后像是受驚一樣，撲棱著飛出幽暗的森林，急速的向著一個方向奔逃。
劉海忍住了仰天狂嘯的沖動，只靠自己一個人就驚跑了暗中所有探子。
他瞬間覺得天下皆可去，誰人可擋劈風一刀！
不需要將這些人趕盡殺絕，他要將恐懼種入他們心里，打擊他們的信心，消磨他們的意志……
幾十息的工夫，他接近了第一只夜梟，沒有選擇沖撞，一只假鳥而已，沒有翅膀跑不掉的。
“咕咕呱！”
這是催命的魔音，當你從耳中聽到這種聲音之時，死亡已經離你只有一把刀的距離。
劉海看好落點跳到了夜梟三丈之外，跳躍變成了奔跑，但速度同樣驚人。
手中匹練劃破夜空，有球形物體滾落，不知名的液體噴灑，沒有慘叫，球形物體上的眼睛眨了眨，也許他在疑惑，為什么會天旋地轉。
“咕咕呱！”
好奇的野狗正想叼走這顆腦袋，卻被遠古惡獸的鳴啼驚得嗚咽一聲，夾著尾巴逃走了。
劉海只是輕瞥了一眼，再次躍起乘風而走，在各種小巷間穿插、跳躍，比奔跑快得太多。
劉海的視力也比常人強出許多，隱約能夠看到千米內奔跑的人影，他們好像并不太害怕，他們在往同一個方向奔跑，而不四散而逃。
雖有些疑惑，卻并沒放在心上，他終于揮出了第二刀，又是一顆人頭飛起。
這一刀沒那么利落，黑影臨死之前罵了一句，“八嘎。”
“鬼子？”
從沒想過，這些小個子居然是鬼子，鬼子進了山陰？該死的史大郎，外族人都分不清楚，居然讓他們混進了城！
得空了，一定要將史大郎的豬耳朵割了下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