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淼走了,離開之前她已經恢復了那副天真爛漫得模樣。二人之間沒了最初的生疏,藍鈺寒實在熬不住小姑娘一口一個“寒哥哥”的央求,答應了在她想吃面條時就做給她吃的請求。為了給明天外出做準備,他將剩下的面全部活在一起進行發酵,準備下午在鍋中烙上幾個餅,當作干糧。
從屋頂下來,太陽已到了西面,他沒有回到二樓的小房間里,而是徑直奔向了一樓。出了樓梯口順著大廳往里走,拐個彎,可以看到白色的墻上貼著一張指示牌,上面寫著“工作區域,閑人勿進!”。藍鈺寒走進去,在一個個整齊排列著房間中準確的找到了那間屋子。
幾十平米的房間中央,一個立式的沙袋挺直的站著,旁邊放著一個高約一米的鞋架,上面放著幾雙看起來很新的拳套。沙袋上有很明顯的擊打痕跡,但外層裹著的皮被擦拭的干干凈凈,敦實的底座上黑亮的光澤顯露,那層漆仿佛是剛剛噴上去。
這里經常有人打掃,這是藍鈺寒的第一感覺。他是在底下轉悠時發現的這個地方,剛發現時,那種親切的感覺簡直讓他欣喜若狂。他將腰上的刀袋解下,那把長刀攜帶不便,被他放在了屋中。選了一雙拳套帶上,熟練的對擊了一下。渴望的情緒在雙拳之上流淌著,他右手一記直拳利落的打在沙袋上,擊打之處出現了一道明顯的凹痕。緊隨而至的是力道十足的左拳.他的拳速越來越快,如雨點一般落在沙袋上,最終能看到的只剩閃爍的幻影。
……
“呼呼~”藍鈺寒失了力似的坐在地上,背靠著墻,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一圈頭發被冒出的汗水給塌濕,豆大的汗珠匯聚在臉頰邊緣。他赤著上身,光亮的黃皮膚顯得很是濕潤,肌肉的線條仿佛是頂級畫家用手中的筆勾勒出,那一道道高低起伏、縱橫交錯的曲線,如此協調的搭配在一起。
“吱呀!”緊閉的屋門再次被推開,從那一聲淺淺的驚訝聲,可以聽出進來的人明顯被嚇了一跳。藍鈺寒望向門口,來人身姿窈窕、亭亭玉立,除了芊瑩,還能是誰。
“你怎么在這?”芊瑩眼中之中充滿了好奇,她看了眼立著的沙袋,驚訝的說道,“你會拳擊?”
此刻上身不著片縷的藍鈺寒非常的尷尬,他一邊穿衣服,一邊老老實實的回答說道:“會一些,我父親是教拳擊的。”
“怪不得你扔石頭的勁道這么大。”芊瑩恍然大悟的說道。
“芊瑩姐,你是……來……?”藍鈺寒覺得自己找到了打掃這件房屋的人。
“我來打掃一下。”芊瑩環視整間屋子,臉色明顯低沉了些,“以前,白老大經常會在這里教我們打拳,自從他不在了,這件屋子就很少有人來了。我不想這里被灰塵掩蓋,就經常過來打掃打掃。”
“白老大?”藍鈺寒若有所思。
芊瑩眼皮落了下來,緩緩的說道:“就是白淼的大哥。其實……在第一批人進入牢籠時,并沒有現在的四個區。只是為了應付感染者,進來的人逐漸組成了許多松散的小團體。這些團體為了生存,開始只是互相搶奪食物。后來……變本加厲,殺人放火、爭搶地盤、爭搶女人。牢籠在那段時間成為了真正的人間地獄。”
黛眉緊蹙,芊瑩的聲音越來越消沉,那些張狂大笑的面孔在她記憶中無比清晰、他們毫不猶豫的揮出手中的刀,將一個個驚恐的表情定格在滾落的頭顱上。鮮血遍地、尖叫聲響徹了夜空,還好前方有一個偉岸的身影,將他們擋在身后。
緊繃著心在這一刻放松了下來,芊瑩輕松一笑,語氣之中多了一絲激動:“我和繹然一開始便在白老大的團體里,第二年白老大從外面將釗杰領了來。白老大帶領我們,阻擋了一波又一波的掠奪,并主動收容那些團體被毀掉的人。我們的隊伍越來越龐大,白老大開始主動將那些松散的小團體進行合并。他制止了人們對食物、人員的掠奪,幾乎快要建立一個統一的大區。誰知這時……”芊瑩的聲音再次變得低沉,“在一次救援行動中,白老大為了救釗杰,被感染者……。沒了白老大,當初的大區最終分裂,牢籠里的組織進行了重組,最終形成了如今的四個區。”
聽到這些,藍鈺寒不由的肅然起敬。一個人究竟要多么強大,才能完成這些事情,可惜……
“哎!”芊瑩沉重了嘆了一聲氣,“可憐白淼那孩子,跟著白老大一路顛簸,還要承受這些東西。”
白淼傷心的樣子在心中徘徊,藍鈺寒的心仿佛被蜜蜂叮了一下。這種感覺他很熟悉,每次妹妹傷心的時候就會浮現。也不知道父親和妹妹現在怎么樣,如果外面也像這里一樣,才十多歲、個頭剛剛到他胸膛的妹妹,會不會出什么事?他的心忽然一緊,隨之微微一笑,又松弛了下來,有那個看似天下無敵的父親在,妹妹怎么可能會受傷。
“你繼續在這練拳吧!這地方太久沒用,都變得有些冷清了!”芊瑩環視房間,從低落的情緒中走出,變回了正常的樣子“我去看一下白淼,這孩子跑出去很久了,也不知道回來了沒。”
芊瑩走了,藍鈺寒也沒了繼續打拳的力氣。他將東西歸整好,拿上自己的東西,回到了頂層,面已經發的差不多,他重新將火著起。不斷跳躍著的橘紅色的火焰,將一根根木柴燃成了灰燼,一股濃烈的谷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這些面,藍鈺寒最終烙成了五個乒乓球拍大小的餅。他把五張餅放在案板上,周圍的低溫迅速吞噬著餅上殘留的余熱。
在收拾東西的時候,他忽然聽到樓下傳來的陣陣吆喝、歡呼、吵鬧聲。走到樓層邊緣的欄桿處,他看到樓下數十人拎著大包小包的往回走,有的人手里甚至還提著油、小袋米等東西。
在這種興奮、喜悅的氛圍中,藍鈺寒明顯的注意到,有少數幾個人。雖然也提著很多的東西,但他們卻是低著頭,默默的走,周圍的熱鬧與他們仿佛格格不入。
天色再次昏暗了下來,遠處圍墻的輪廓再次消失在了一片迷茫之中。等到餅變得有些干硬、有些冰涼的時候,他將餅收起,裝入了放面粉的袋子里。回到小屋中,終于輕松下來的他坐在床上,拿起了地上放著一本小說。這本小說是他在來回奔波時,順道在三樓拿的,小說名字叫《牢籠》。故事引人入勝,直到書上的字跡徐徐化為一團模糊的黑線,他才意識到不知不覺間自己已讀了這么久。
睡意襲來,藍鈺寒躺在床上,眼睛并沒有閉上,他在思考明天將會面臨的狀況。漸漸的,黑暗將整個房間霸占,他的眼睛半合半開著,思緒變得空空如也。最終是慢慢合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