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見他，便問：“欸，那個，我問你，要是他沒有送到那個喜字的話，會怎么樣？”
下人回過頭，微微一笑：“就是大家一起死。”
“可現在天都快要下雨了，他回來還不得淋一身雨嗎？是不是貼上去就可以了啊？”
下人又是一笑，答：“要在下雨之前回來，不干凈的人是不能讓他回來的。”
聞言，眾人又是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黎歌低聲問：“那，那是會死？”
他的身上沾到了水漬的話，就是下人口中說的不凈之人，被關在外頭的話，想必不會撐過一個晚上。
而現在的問題是，他能不能將那個喜字送到，再原路返回。
大家都靜默地等了好一會兒，中途還看到容琛和大小姐回來。
他們都下意識地先去看容琛的影子。
沒事，還在。
有人嗤地笑他：“艷福真是不淺啊。”
容琛微微一笑：“畢竟長得好看。”
那人：“……草。”
容琛走到黎歌的身邊，問：“事情都處理好了？”
黎歌正要點頭，聽到大小姐問：“你的那個搭檔呢？”
黎歌斜眉道：“他死了啊，很容易就死了。”
說完，又去看她的臉色：“死的非常的容易，就像是捏死一個洋娃娃一樣的輕松，這可怎么辦呢？”
黎歌說話時的神態像極了殺人狂魔的樣子，周圍的人都忍不住往后站了一點。
黎歌：“……”
心里滿是微笑。
大小姐眉頭狠狠地擰了起來，問她：“你為什么要殺你的同伴？”
“他才不是我的同伴，他已經是個想要殺了我的鬼了，你說我是保命重要，還是要想著為什么重要？”
大小姐一時沒了話，站在一邊，接下來的漫長的三分鐘里，她一直都在瞪著黎歌。
黎歌也不甘示弱，回瞪過去。
而在三分鐘后。
下人道：“已經貼上去了，正在回程的路上。”
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但其中還有一些人暗暗地低語：“那就不要讓他再進來了，讓他死了吧。”
“對啊，今天的名額都夠了嗎？”
“殺鬼也算是名額嗎？”
“……
黎歌蹙起了眉頭。
那些人類之中，分成了兩派。一派在說希望那個人死掉，另一派又在說不該讓他死掉，為什么那些人那么絕情。
說著說著，那些人就把黎歌和容琛一起拉了進去。
問他們：“你們覺得是要讓那個人死了還好還是不死？”
容琛沒回。
黎歌視線移開，其中有人道：“還是不要死了吧，為什么都要他死？”
他還不想讓那個人那么快就死掉。
反對的人嗤的一聲：“不死的話，今晚你代替他去死啊？你又不去死的話，在這里裝什么圣母？”
“對啊，他不死，就有別人死。反正他不死其他人就要死，你怎么不去關心那些已經死掉的人？怎么不關心那些還沒有死掉，即將死掉的人？”
黎歌問：“可是他現在也不知道趕不趕得及，你們怎么這么快就要咒他死？”
聞言，她的話只贏得了那些人的嘲諷：“那他不死就你死啊，我看你死最合適了。”
“現在反正又沒有什么法律的效力了，讓一個人死救這么多人，不是很合算嘛？”
“橫豎都是死，你叫我們怎么辦？我們怎么去救他？”
黎歌還沒有回，又聽到一個人問：“剛剛他還在懟你呢，我就不信你會希望他不要死，我看你就是裝的，心里其實非常地希望他死了吧？你連那個鬼都能殺，他可是頂著我們大家，你的同伴的皮啊！”
黎歌一愣，臉刷地沉了。
旁邊的大小姐站在那里看好戲。
忍不住的，心里像堵上了一大塊的石頭，黎歌反問：“他要殺我，我自保不對嗎？但現在外面的那個人有要殺了你們嗎？”
那些聲音只停了一瞬，她的話都還沒說完，又開始說了起來。
不論黎歌怎么說，他們都是一副我們已經不想再聽這些大道理了，那個人趕緊死的樣子說。
黎歌心里不管怎么都不明白，為什么那些人會這么的冷漠，對一個已經不算是陌生人的人，為什么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都朝夕相處這么多天了，大家心里卻從來都沒有要團結的意思。
黎歌身影微晃，強忍住站穩腳跟。
而這時，頭頂傳來了一陣清淡的聲音。
“若是他現在跑回來了，那他就不該死，這是他的運氣，接下來不管會死哪一個，都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但若是他沒有跑回來，而是死在了半路上，那這也是他的命，你們就算現在在這里說又有什么意思？你們說了所以他會死嗎？若是他活著回來了，知道你們這么說的話，你看他的個頭，再對比起你們的話，誰會贏？”
頓了頓，那個臉上帶痣的男人也跟著道：“你們多消停一點，這件事情就這么為止了。”
大家一時也不再說話，旁邊看戲的那些鬼和大小姐下人們，臉上都露出了一絲遺憾的表情來。
似乎是在響應著黎歌他們的號召，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他們全都轉過頭去看，正見是先前出去的那個人跑回來了。
而這時，他們都感覺到了屋頂上來自大雨的低氣壓。
那人快跑到這里來了。
黎歌先前還和他吵了一架，但現在已經完全都沒有那些想法了，只希望他跑得再快一點。
那男人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不由地加快了腳步，。
頭頂越壓越重。
男人越跑越近。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
十步，九步，八步……
黎歌沉聲：“你再跑快一點，要沾上雨水你就進不來了！”
那男人眸子一睜，又加快了一點。
六步，五步，四步——
哄隆——
大雨眼看著就要下來了。
黎歌不由得捏住了拳頭。
三步，兩步，一步……
男人剛跳門檻，外面大雨應聲而落。
啪地像是要將這里全都震塌了似的。
黎歌正要松一口氣。
卻見那個男人像是頭些重心不穩，身體突然后仰了幾下，緊接著，他快步地在原地踏了兩下，整個人往后眼看著就要栽下去——
一時失聲之際，站在門口的人驀然感覺到，自己的身側有什么帶起了一陣風。
緊接著，一只手抓住了那個男人的手，一把將他拉了回來。
所有人的一顆心像是猛地落了地，視線終于慢慢地清晰。
是黎歌——
她在那一刻救了那個男人。
屋里一片噓聲，
但面對著男人探究的眼神，其他人都沒有說什么，都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準備吃飯。
男人見是黎歌救了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謝了兄弟。”
黎歌松開他的手，轉過身就走了。
男人：“……真是不給面子，牛的你！”
他走進屋子，又想到剛剛的那些事情，腦子里百轉千回，想了好一會兒，才猶豫道：“小丫頭，你剛剛提醒了我一下，我就不記著你之前的事情了。”
黎歌拿起一塊面包，慢吞吞吃著，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
男人：“……”
他，他摸了一把臉，覺得自己態度也夠好了啊，怎么一個小姑娘家的還完全不領情？
再者說了，他現在的個頭也比他們要大的多了，為什么還要看他們的臉色？
男人登時就不爽了，快步走過去，一把拉住黎歌的手：“你，你tm想怎么樣？老子好好地和你說話，你不給面子是不是？
黎歌一臉煩躁地看了他一眼：“那又怎么樣？我非要領你的情嗎？我和你什么關系？我只是出于人道主義地和你說一兩句而已。”
男人氣道：“我看我不收拾你一下，你不懂什么叫服氣是吧？”
他掄起拳頭，正要朝著黎歌招呼過去，其他人一窩地沖上前，將他的拳頭抱住：“你這人怎么可以這么說呢？要不是她你現在早被關在外面了，你還想做什么？”
男人氣道：“我看她就是想要玩我！”
其他人將事情全都告訴了那個男人一遍，那個男人這才露出一臉的恍然，道：“原來是這樣啊……”
但他要去道歉的話，黎歌不打算領他的情。
他悻悻地摸了自己的后腦勺一把。
要不是剛剛黎歌救了他的話，他說不定還真要死在外面了。
但是顯然的，黎歌不喜歡他，甚至連說話都不想回。
那么只能——從看起來比較親近一點的容琛下手吧？
他走過去，一屁股坐到容琛的對面，他想要什么，男人就幫他夾什么。
容琛：“……”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抬起頭，對男人道：“我對男人不感興趣。”
男人：“……”
容琛轉過頭去，看向屋外。
不知道為什么，從了剛剛的那個聲音之后，接下來明明還能看到下雨的，但外面卻沒有了聲音。
有人問：“這雨是不是沒聲了？”
黎歌動作微頓，道：“那不是雨。”
“那不是雨？那是什么？”
“那是天空下針了。”
剛剛去拉男人的時候，黎歌近距離地看了那些“雨”一眼，才知道那完全都不是雨，而是看起來像雨的針罷了，若是那個男人真要倒下去的話，那他們就可以看到在之后那個男人渾身都被剝開的奇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