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一對鴛鴦
玉衡殿中,明昭仙君路過朱華樓外,聽說了事情的原委,正想離開,卻晃眼看見被執法弟子押解走的嫌犯,正是那天夜里殿下帶回來的那個緋衣小姑娘。明昭頓時慌了神,疾跑到云中殿。
帝闕的云中殿是五殿之中弟子最少的殿宇,僅下轄有醫閣和丹閣兩閣。
云中殿也是五殿中最神秘的,深深云端的主殿里的人不會超過五指之數,是帝闕里難得的僻靜之處。殿主彌夙神君更是從不邁出殿內一步,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容。
往絕情崖上三千級青石階,云霧繚繞中,有一道結界,天地之間任何外力都無法破開。
明昭仙君到了青石階的盡頭,施以道法,附著在隱形的壁障之上,呼道:“玉衡殿明昭求見!請二位仙使開界。”
話音落下,結界緩緩開啟一道小口,兩個眉間還是一團稚氣的少年朝著她揖了一禮。
明昭進了云中殿,一路疾行,走過一條條雕梁畫棟的長廊,最后在一間暖閣前停了下來。暖閣中陳設雅致,香氣裊裊間,一位雪色長衫的少年正坐在里面,手中握著一本書卷。
明昭上前半跪著行禮,恭敬道:“殿下。”
少年甚至連身都未轉過來,背對著她,淡淡應了聲:“嗯。”
“是非常要緊的事。”明昭道。
白皙的臉上依舊是云淡風輕,只是繼續看著手中的書卷,并不說話。
“那個小姑娘出事了。”
聞言,少年有一瞬間的愣神,而后恢復了鎮定,緩緩將手中的書卷放在桌上,“知道了。”
明昭仙君在等待著少年的下一步指示,他要她去做什么,她都無條件聽令。誰知,少年著背身,只是沖她擺了擺手:“你下去吧。”
這是不管那個小姑娘的死活了的意思嗎?
玉衡殿里,女蘿和白芷聽說了阿弱被關進執法塔的事后,頓時慌了神,猜到可能是執事師叔的陰謀。思來想去,要救出阿弱,最好的辦法就是去求巽寧仙君,阿弱是他門下的首座弟子,做師尊的,總不能不見死不救吧。
到了巽寧的府邸,巽寧看著她們,愣了愣,緊皺著白眉:“二位是?”
“師叔公,我是和玨仙君門下的女蘿。”女蘿知道失態緊迫,但在長輩面前自我介紹仍然是很有必要的環節。
白芷緊跟著說:“我是和玨仙君門下的白芷。”
巽寧再仔細端詳一遍,頗滿意地點頭:“沒想到,和玨師侄門下的徒兒生得頗為標致,今后定是我玉衡殿中的棟梁之才。代本君向你們的師尊問聲好。”
剛起身,看看兩個陌生的小姑娘,搔了搔后腦勺,巽寧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又問:“二位是?”
女蘿長吁一口氣,如今總算是明白了,阿弱為什么偶爾流露出想對師尊動手的念頭了。但如今阿弱在獄中,刻不容緩,只好道:“先別管我們是誰,師叔公,您門下首座弟子被關進了執法塔的獄里。”
“竟有這樣的事?”巽寧仙君面露慍色,拍案而起,“立即帶本君去!”
女蘿和白芷皆歡喜地以為,阿弱這個師尊沒有白拜,立刻一人攙著一邊,往執法塔方向去了。
執法塔的獄中,阿弱在黑暗中靜坐,漸漸有了倦意,遂靠在石壁上欲睡去,忽然間,透過那道細微的光束,看到鐵門外出現了桑清凝的臉。
阿弱被嚇得不清,旋即緩過來,意識到這確實只是一張臉。
她問到:“你叫阿弱?”
阿弱被問得有些懵,同居一室兩個月有余的人,不知道自己是誰了。頓了頓,阿弱恍然,莫非門外這個長了這一張臉的人不是桑清凝?
見到阿弱的疑惑,率先開口了:“我叫桑清瑜。”
果然,是桑清凝在流光殿的那位孿生姐姐。據說桑清瑜與她的孿生妹妹性情截然相反,她天性溫婉,辦事妥帖又心地善良,在流光殿里頗有人緣。
如果不出意料,阿弱應當同她沒什么交集才對,那她又是為什么到了這里。
面容溫婉的姑娘眼中冷澈如凍,話音冰涼:“若真是你做的,你就招了。”
“什么意思?”阿弱半天沒悟出她話里的意思來。
“阿言不可能錯,只有你!”她猛然雙手抓住門柱,話里透著狠,像是不容辯駁的真相。
阿弱終于明白了,她是為卿言馮的事來的,要自己伏罪,還卿言馮的清白。
桑清瑜又來到卿言馮的囚室,他身上沒有鐐銬,靜靜盤膝坐在黑暗中。
知道有人開了門,他才慢慢睜開眼看去。
進門來一道熟悉的身影,他臉上陰霾一掃而空,激動地站起身,親昵地喚著:“阿瑜。”
“阿言,我來看你了。”桑清瑜應了一聲,手中提著朱漆食盒,放在地上,和她的情郎緊緊擁在一起。
許久的相擁,即便距上一次相聚也并未過去許久。
“阿言,你受苦了。”桑清瑜想到什么,立刻掀起他的衣袖,仔細翻找,不放過任何一處蛛絲馬跡,“你有沒有受傷?”
卿言馮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笑了出來。
“我還是醫閣的醫君,他們暫時不敢拿我怎么樣。”
“你餓不餓,我煮了你最喜歡的松鼠魚。”
她不等他的回答,立刻打開食盒的蓋子,剛要將那滿滿當當的一盤松鼠魚端出來,卿言馮捉住她的手:“阿瑜,我沒有胃口。”
遭此變故,誰也不會有心情吃得下東西。桑清瑜心疼地望著他,雙手用力捧著他的臉,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話音溫婉柔和:“復春仙君去求了帝子,我長兄也去求了帝子,會沒事的,會沒事的,阿言。定會還你清白的,阿言。”
卿言馮的手緊緊握住她的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她拉著他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臉上,淡淡的晶瑩淚光在眸中,“阿言,即便四海八荒都不信你,我依然是站在你這邊的。”
卿言馮一直看著她,眼中閃過諸多無奈,眼角緩緩落下淚來,聲音幾近哽咽:“是我…糊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