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月稀里糊涂地順口答道:“想一輩子的事情。”
此話一出,卻見子未莫名其妙地臉紅。品月繼續大咧咧地說:“不過對你來說,沒有一輩子這種概念吧?倒有不斷地新生。概括起來說,如果換一個名字算一次新生的話……”
“那么你貫穿了子未的一輩子。”子未突然接口道。
品月一時語塞,笑著搖頭,自言自語:“什么嘛,明明是上神取的名字。”
抽油煙機的聲音蓋過了她的自語,子未沒有聽清。
他繼續說:“關于人類的一輩子,其實就是抓住現在,抓住每一刻。畢竟一輩子太短,放手哪怕僅僅一刻也嫌太浪費。”
是呢,時間太短,浪費不起。
品月通過廚房玻璃看向客廳,那里,明明電視機開著,爸爸媽媽還是望向廚房,欣賞女兒手起鏟落的利落與成熟。品爸爸品媽媽信奉的是放養式教育,但同天下父母一樣,他們也喜歡久久看著自己的孩子,久一點,再久一點。
這個晚上,一家三口坐在一起談天說地,談天話題從生活趣事到時事政治再到娛樂新聞、科技前景,海闊天空,無所不談。
“年年有余,最后一塊羊膏凍不許吃了。”品月嚴肅道。
品媽媽咬著筷子:“可是人家想吃嘛。”
“簡單啊,老婆。”品爸爸愉快地把最后一塊羊膏凍夾給品媽媽,然后從隔壁芹菜炒腰果那兒夾了一顆腰果放在空盤子的正中間。
可憐的腰果君孤零零地躺在盤子中央,場面異常滑稽。品月哭笑不得,連連嘆著“不愧是老爸”,把碗筷收拾到廚房,按規矩來年再洗。
“看春晚,看春晚……”品爸爸品媽媽奔赴客廳,品媽媽目光炯炯地看著品爸打開電視機,幸福地抱著個抱枕。
品月雙手插兜走來:“春晚有什么好看的。”
品媽媽的回答毫不猶豫:“好看,有好多小帥哥。”
想了想,她又加了一句:“小孩子不能看太久。”
“才不看這個呢。”品月笑道。
等爸媽相互依偎著聚精會神地看電視時,品月嘟噥著“看動漫去”,晃晃悠悠地踱開去,回到自己房間。
推開門,正看見躲在房間里的子未啪地掩上衣柜門,極不自然地向她笑了笑。
品月也不多管他,徑自坐在床上,感慨道:“現在的春節,越來越沒有年味了。煙花燃放禁令從城里蔓延到農村了,多久沒有聽到過爆竹聲了……沒有鞭炮,沒有煙火,沒有仙女棒……上一次玩仙女棒,真是好久以前了……”
聽罷此言,子未卻是眼睛一亮:“你想看煙花?”
“喂喂,你不要變出什么奇怪的東西來。”品月心虛道。
“不是,其實……剛剛丁零請我去看妖怪夜市的煙花大會。”
子未說著拉開虛掩著的衣柜門,門那邊的喧嘩聲漸漸清晰,橘色的柔和燈光泄漏過來。
“一起去吧。”子未暖笑,伸出一只手,品月小心地牽住那手,跟著他進入妖怪夜市。
蛋殼臉上畫著奇特花紋的丁零出現在衣柜那邊,她愣了一下,起身去夠架上的面具,一面說:“小姑娘喜歡什么樣的面具?畢竟在妖怪夜市,少有人露出真容。”
“不用了。反正就算這樣出去也肯定會被認為經過了化裝。”品月笑答,“那么今晚,丁零小姐帶路了?”
丁零搖搖頭,從她的聲音里聽得出笑意:“不。今晚妾身還要看店呢,怕是得子未大人帶小姑娘玩了。”
“因為工作關系,這里我也算常來。走,帶你體驗一下妖怪夜市的風土人情。”
子未向丁零點頭算作告別,拉著品月從她的小店里出來,站在繁華的大街上。
上次來這里時戰戰兢兢,品月全沒心思欣賞這里的景致。這一次抱著游玩的心態,品月不禁驚嘆,這條繁華的商業街真如“夢中的長安”。
檐下燈籠整齊地掛著,兩排長燈如長龍臥行千里;空中有異香浮動,頭頂上錯雜地拴掛著象征節日的紙燈,鋪子里燭火明媚,映出各式各樣精美的藝術品:紙扇、花傘、發簪、手串,還有葫蘆形的木紋石,品月也猜不出它是作什么用。
許多見也沒見過的東西讓她看得眼花繚亂,但莫名地,品月產生一絲歸屬感。
“我們干什么呢?”她突然問。
子未答道:“逛街,看煙花,你可以吃一點小吃……”
“不,我是說,”品月打斷他,猶豫了一下,問:“如果上神還要很久才能回歸,我們干什么呢?”
子未想了想,答道:“之前我會接各種委托,比如關于墮神的,道士無法解決的問題。這也是目前月吟閣的作用,最高公安廳。以后,我們可以一起。”
一發煙花倏地上升,在空中綻開,點亮一小片天空。
“煙花開始了。”子未向空中望了一眼,拉起品月向前跑去,“走,前面有個最佳觀賞地點。”
他們從紛紛駐足的人群中擠過去,蹭過那些牛鬼蛇神,在一座拱橋中央停下,憑欄望天。千里澄江如練,寬闊的江面上,天空中的花與水中的花一齊盛放,人群的喧鬧嘈雜被煙火點燃的聲音吞沒。
品月突然生發出微笑的欲望,明明未來還在搖擺不定,但在這絢爛美景的渲染之下,她愿意樂觀地相信,燃燒過的煙花,不會在凋謝時哭泣。
最亮的花火在空中炸開,湮沒世界的輪廓。

樂蘼太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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