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雪修容懷孕后,大家集體沉默了。
紀云然每天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除了珍禽園、永福宮、靜儀軒哪里都不去。
湖邊先帝時期曾有個懷孕嬪妃被推進水里,假山也曾有個被推下假山……
珍禽園各色雞鴨鵝鳥都有。
珍禽園有幾個太監專門打理,里外三層,她剛逛完第二層,向第三層而去。為首一個賈公公道:“娘娘可有看中的?”
“哦?看中還能弄給我不成?”紀云然笑道。
“這里自然不能,但外面可多采購一只。就當老奴孝敬你的。”賈公公道。
“不用了,一股子雞屎味。看著好看,就是味道受不了。”紀云然走到第三層,上面鳥獸果然比下兩層珍貴多了。
“咦,這只青雀怎么用金籠子關著?哪個娘娘的?”紀云然看到上層一只青雀鳥被金色籠子關著,時不時清脆叫聲,可憐極了。
“這個是圣上的。養了好幾年了。估摸著也快差不多了。”賈公公道。
紀云然逗了逗這只青雀,嘆道:“它死了,可要把它葬高一點。這輩子估摸著都得待在這籠子里了。”
“它得了萬歲爺青睞那是它福氣。比那些飛在野外饑一頓飽一頓要好多了。”賈公公不認同道。
“它未必想……”
“老奴給陛下請安。”
紀云然一轉身便看到了乾明帝,“嬪妾給圣上請安。”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
乾明帝并不理她,走到鳥籠前,“你意思它不想關籠子里,寧可餓死在野外?”
紀云然低聲道:“它原本就在那里,那里才是它歸宿。”
“說個理由。”乾明帝用竹枝逗了逗青雀。
“陛下有幾百上千,為何還要一只平凡青雀?”紀云然回道。
乾明帝打開了籠子,青雀鳥仿佛活過來一樣,一改萎靡不正,嘰喳飛出了鳥籠,頃刻間消失了無影無蹤。
叮——,青雀落在地上,無力撲騰了兩下。
周圍太監、宮女立刻跪了下來,戰戰兢兢。
乾明帝心情似乎好了很多,抬腿便離開了。
紀云然看著不遠處死去的青雀,剛剛逗弄的竹枝插在青雀鳥脖處,心愈發沉靜。
盛夏,原本畏熱的紀云然并不怎么走動,天天在寢典穿著冰棉中衣,喝著涼茶,看著閑書。
連著兩三次沒臉,宮中諸妃嬪也越發不和靜儀軒來往。
紀云然對這種偷得浮云半日閑日子真是喜歡。
過了兩日,皇后懿旨帶眾妃嬪去行宮避暑。
紀云然不想去,準備跟皇后說自己畏熱,再者新進妃嬪眾多,應該讓他們多去去。
可還沒到永壽宮,太后懿旨指明她作陪
當今太后便是乾明帝生母,曾經寧賢妃。只是乾明帝自幼抱去給連貴妃撫養,母子之間疏離得很。
太后懿旨哪敢不從。紀云然只能回去收拾行囊,安排了宮中瑣事。
紫蘇主動留了下來,宮里掌事太監福信也主動留下。
白芷、木香兩人倒是興奮。往年只去過一兩次,都是紫蘇跟隨。這次到外面,別提二人多高興。
這次去了十多位妃嬪,都是得寵的。往年都去的慧貴妃主動留下處理宮務。
眾人上了馬車,浩浩蕩蕩向著行宮出發。
紀云然被太后宮里管事嬤嬤帶到太后馬車上。紀云然低垂著頭,“太后。”
太后青絲里夾雜白發,容貌依然美麗,只是多了幾分華貴雍容。
太后臉上帶了幾分笑意,招手道:“云然丫頭過來,讓哀家好好看看,”
太后仔細打量了一下紀云然,笑道:“原也在我身邊待了好多年,怎么現在拘束?可是皇上對你不好?”
紀云然對太后有孺慕之情,說實話她在太后身邊比待在自己父母身邊還要久。讓她說些虛情假意話,也說不出口,只能低頭不語。
太后瞧她這幅可憐樣,又是可憐又是可恨,不由恨她有些怒其不爭,“從小你什么脾氣哀家不知道?你對皇上畏懼倒也罷了。福康宮的宮門難道你不知道朝哪?”
“五年了。你連哀家都避開?我也真是白疼你了。”太后氣道。“當初哀家跟你怎么說的。你怎么那么死心眼?”
太后當初不贊同她去和乾明帝說清楚。誰知她膽大妄為……
“太后,如果我隱瞞了讓皇上封我為貴妃,但是終有一天會被知道。那時候我們紀家該如何?”紀云然辯駁道。
太后其實是知道的,如果乾明帝寵她,那她就是眾矢之的,以前事情只要用心終究會發現。“就算這樣,你不能到福康宮晃晃,到時宮里誰欺負你了去?”
“我不用晃,太后也疼我。這些年吃穿用度內務府從不敢克扣。我明白太后娘娘在給我撐腰呢。”紀云然起身跪下繼續道:“太后娘娘不是我親娘,但待我和公主也沒什么不同。現在我本就不得寵的,若是我再給你添麻煩,白白讓你操心。”乾明帝本就深不可測,何必讓他們母子起爭執。
太后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嘆息道:“你這苦命的孩子,遇到一個兩個都是心狠的。”
紀云然突然噗嗤一笑,“太后娘娘別生氣了,反正我左右不過老死宮中,我早就看開了。倒是娘娘這話,讓人聽了去還以為我才是你女兒呢。”
太后想想也好笑,“你還笑,哀家這是給你打抱不平呢。”
紀云然和太后一路上說起過去趣事,時間過得很快,到了傍晚終于到了城東的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