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曼離開了王華專家診室，就前往門診大樓注射室了。排在她前面的人不多，有兩三個人是和她拿著一樣單子的患者。
路曼真不想用“患者”這個詞來形容那幾個女人，更不想用這個詞來形容自己。
促排卵針非常疼。打完針之后，路曼在外面椅子上休息了一會兒。
坐在椅子上，她拿出剛才小護士給她的一張紙，紙上詳細寫著做AI手術的注意事項。
第一條，手術當天夫妻同來。
是啊，老公不來誰提供原料啊。
第二條，夫妻雙方攜帶身份證，結婚證。
夫妻關系空口無憑，只有結婚證才能證明你們是夫妻，路曼聽說有人手術當天忘記了帶結婚證，醫院堅決拒絕手術。道理很簡單，如果二人不是夫妻，醫院卻給你們做成了孩子，就成醫療事故了。
第三條，帶準生證。
路曼沒有準生證，不過醫生也說了，這證明不著急要，懷孕以后再辦理也可以。
路曼是后來上網百度才知道的，準生證誕生于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是夫妻倆想要孩子前的準備手續，是準許夫妻生育的證明。從年代上來看，大概是為了更好的施行計劃生育政策才有的。
路曼羨慕以前的中國婦女，生育能力極強，自己的姥姥奶奶都有四個孩子，聽老媽說這在當年也算生育數量少的，一般都有六七個孩子，生十個孩子的家庭有的是。
以前的人十個八個的生，怎么到了自己連一個都生不出來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路曼問過大夫，大夫說原因復雜。原因復雜的意思就是說大夫也解釋不清，統稱為疑難雜癥。
這種疾病其實也由來已久，不是新時代才有的病，古代人照樣有生不出來孩子的，古代男人休妻有七出，其中一條就是“無后”，先不管什么男女平等不平等，不說什么女人在古代受了多少壓迫吧，就說這條信息，證明了古代人也有不孕不育的情況。
路媽說過，她自己的姥姥，也就是路曼的太姥姥，一開始就沒有孩子，路曼的舅姥爺是從親戚家過繼過來的，后來太姥姥才生了路曼的姥姥和姨姥。
所以，這種病癥早已歷史悠久，只不過古代人受當時醫療技術條件所限，對這種病無從了解，更無從治療。沒有孩子的就想辦法從別家過繼一個，或者領養一個。
據說，路曼的太姥姥因婚后多年沒有子嗣，在婆家受了不少白眼和欺負。還有剛剛提到的古代七出，說明古人把生不出孩子的原因都賴在女人身上，對女人真是不公平。現代醫學證明了男人也占一半的原因。
路曼覺得還是活在現代好。
離開醫院，路曼去肯德基吃了點兒東西，然后便回到了單位。
她給小艾打過電話，小艾的手機關機，小艾需要休息，再者她肯定心情不好，也不想接聽任何人的電話。
路曼到了單位，先去主任辦公室跟主任打了個招呼，告訴主任她已經回來了。
看見路曼進來，趙老師把眼鏡從鼻梁上拿下來，打量了路曼一番，“喲，回來了。”
“啊，回來了趙老師。”
“沒事吧？”
“沒事，就是檢查。”路曼沒有多說什么。
“哦，你這左一趟右一趟的，什么病啊？這么復雜嗎？”趙老師雖說有些八卦，她確實也是關心同事。
“哦。”路曼真的不想跟任何人說，可是這左一趟右一趟的，同事總是問來問去，她自己都覺得快兜不住了。
“什么病啊？你別嚇唬我啊，你都去了多少趟醫院了。”趙老師說。
“沒什么，我就是。”路曼壓低聲音說：“我就是想要孩子，不太好懷孕。”
“哦。”趙老師點點頭，這么長時間的疑惑總算解了。
“唉，年齡大了。”路曼感慨道：“老了。”
趙老師皺皺眉頭，“凈瞎說，你都老了，那我怎么辦呢？”
路曼笑笑，“您真不老。”
趙老師說：“你也別太著急，慢慢來，生孩子這事急不得的，越急越不容易懷孕，真的，你聽我的，你放松心情，心情放松了才容易有孩子。我侄女，也差不多你這個年齡，也去好幾個醫院檢查過，吃過好多藥，中藥西藥的吃了不少，都沒懷上，后來他們說算了，那就不要了，哎，結果后來就有了。我覺得跟心情有極大的關系，越緊張越沒有，放松了，心里不琢磨這事了，反倒有了。”
路曼點點頭，“您侄女真幸運。”
“我總覺得吧，這孩子跟父母都是緣分，緣分到了他就來了，你現在沒有，說明你跟孩子的緣分現在還沒到呢，估計也快了。”
路曼笑笑，“您真會安慰人。”
“不光是安慰你，真的，我相信緣分這事。”
路曼也相信有緣分之說，可緣分這東西在時間上沒有上限啊，誰知道要等幾年幾十年。
“趙老師，您兒媳婦什么時候生啊。”路曼問。
“快了，下個月的預產期。”趙老師說：“我現在比她還著急呢。”
路曼一笑，“您急什么呀？等著抱大孫子不就行了。”
“說的是呢，我也不知道我急什么呢，就是跟著瞎著急。”
“檢查了嗎？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趙老師搖頭，“是個小子。”
“是嗎？太好了！恭喜您啊，大孫子。”
趙老師再搖頭，“禿小子，不好。我想要個女孩。”
“您真是的，人家都盼大孫子，您這就要有大孫子了，反倒撇嘴了。”
“我從開始就盼著有個女孩，不想要禿小子，我自己已經有個禿小子了，現在又要來個禿小子。”
路曼笑，這老太太，人家都哭著喊著要大孫子，到她這兒變成禿小子了。
“女孩多好啊，能給她買漂亮的裙子，買頭花，買可愛的小卡子，買洋娃娃，多好，小小子。”趙老師搖搖頭沒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