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曼腹中的希望、心中的期待，徹底化為了一片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站起來的，更不知道是怎樣走到的手術室。她只知道自己的手一直被江濤牽著，至于走到了哪里全然無意識。

　　江濤的聲音仿佛在遙遠的地方，路曼聽得十分不真切。

　　路曼這種情況屬于急診，手術室馬上給她安排好了床位。

　　路曼直到坐在了病房里，腦子都是一片空白。

　　“躺下休息一下吧。”江濤想扶路曼躺下。

　　路曼身子不動，只坐在床上。

　　“媳婦，躺下休息一會兒吧。”

　　江濤的聲音像是從另一時空傳來的，由遠及近，路曼看看老公，搖了搖頭。

　　“想喝水嗎？我去買瓶水吧。”

　　路曼搖頭。

　　江濤抹了抹眼角。失去胎兒他也十萬個難過，但媳婦現在的樣子，更讓他擔心不已。

　　同病房還有一對年輕的夫婦，看樣子也就二十多一點兒，他們望著呆呆失神的路曼。

　　路曼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目光，就算是注意到了，路曼也不必在他們面前假裝堅強了，她就是萬念俱灰，誰想看就看吧。

　　江濤說：“我回趟家，給你拿點兒東西。一會兒就來。”

　　路曼的目光從病房里雪白的墻上轉移到江濤臉上，她看見了他眼里閃動的淚光。

　　江濤把媳婦安頓好，暫時離開了。

　　路曼默默地看了看住在她右邊的病友，那個年輕的妻子。她跟自己一樣，也是流產，可她還年輕，自己沒有那樣的資本了。

　　路曼躺下，把臉轉向左邊的窗戶，呆呆地望著窗外。

　　秋天的傍晚，天高云淡，但這樣的好景致與自己沒有分毫關系，它沒能讓自己的心情轉好一點點。

　　路曼就那樣躺著，望著外面。

　　天光漸漸暗去。

　　江濤再回來的時候，發現媳婦呆呆躺在床上無聲流淚，他心里難過到了極點。

　　“我把洗漱用具都拿來了，還有拖鞋什么的。”

　　路曼這才把頭轉了轉，她看了看江濤。

　　江濤說：“我買了點兒餛飩，吃點兒吧。”

　　路曼搖頭。

　　“少吃一口。”江濤說。

　　“不想吃。”路曼終于開口說了三個字，她能說話，江濤心里松了松。

　　“吃點兒吧，不吃飯怎么能有力氣。”江濤勸。

　　路曼轉過頭，看了看右手邊的病友，小夫妻倆吃得正香。

　　路曼拿起手機看了看，七點多了，可自己一點兒也不覺得餓。

　　江濤把餛飩拿到路曼面前，“來，吃口吧。”

　　路曼接過來，吃了兩個。

　　“再吃兩個。”江濤說。

　　路曼放下碗，“不想吃了。你吃吧。”

　　江濤同樣也沒有心情吃飯。

　　“剛才我問過護士了，明天早上八點一上班，就可以手術了。現在晚上了，麻醉師不值夜班，現在做不了手術。”

　　路曼點頭，他們說什么時候做就什么時候做吧。

　　“晚上我在這兒陪你吧。”

　　“你回去吧，晚上也就是睡一覺，沒事，我一個人就行了。”

　　江濤不放心，“我還是陪你吧，你一個人怎么行呢。”

　　“不用，真的。一會兒我就睡了，明天一早你過來就行了。再說，你還有工作要趕呢。”

　　江濤是帶著工作回家的，本打算回家把工作趕完，結果一直在醫院一直忙到現在。

　　“真不用嗎？我不放心你一個人。”

　　“沒事，有事我給你打電話。”

　　“那也行，只要一有事，馬上通知我，我一會兒就趕到了。”

　　路曼點頭。

　　“千萬記著，有事必須馬上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放心回去吧。”

　　江濤又陪了路曼一會兒，到九點鐘的時候，他才離開。

　　江濤走了以后，路曼就合上眼睛準備睡覺了。

　　旁邊的夫妻倆也休息了。

　　不知過了多久，路曼被一陣腹痛疼醒了。

　　她疼得不能平躺，只好把床搖起來，坐在床上，她用手摁著肚子，可疼痛并沒有緩解。

　　路曼望望窗外，夜黑沉沉的。

　　路曼看了看表，十二點了。

　　她看了看旁邊的小夫妻，他們睡得很熟。

　　她不好意思發出聲音，極力忍著疼痛。

　　過了許久，她又拿起手機，十二點零五。

　　天哪，這么久了，才過了五分鐘嗎？

　　路曼輕輕下了床，摸著黑到了衛生間。

　　剛坐下去，就出了一大股血。

　　疼痛，鮮血，無一不在告訴她，寶寶正在離開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