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這日,姚婧瀾一大早兒就被方嬤嬤從床榻上拽了起來。
其實說早也不早了,早已經(jīng)過了正常該用早膳的時辰,可這相對姚婧瀾之前每日偷懶睡到日上三竿而言也算很早了。
若是放在普通人家,這樣懶惰的女兒恐怕可少不得一頓罰,可誰讓寧國公無暇顧及,姚夫人又沒那份心力管她,于是她這日子可真是少有的自在。
不過環(huán)兒玦兒兩個小丫頭怕她,方嬤嬤可不怕。
姚婧瀾只好一臉不情愿的起來任由人擺弄,梳裝發(fā)的時候坐在銅鏡前眼皮都分不開了,還睡著呢。
環(huán)兒看在眼里有些心疼,小聲地跟方嬤嬤求情:“嬤嬤,您看小姐都困成什么樣了?不如讓她再睡會兒吧,反正今兒去的人多,不必到的那么早,晚到一會兒也沒人會注意的。”
方嬤嬤瞪了她一眼,卻沒幾分惱意,嗔道:“你們這些小丫頭,慣會縱著小姐胡鬧,真是不像話!也不瞧瞧這都什么時辰了,早膳都過了,姑娘還睡著!今兒可是大姑娘設(shè)宴,小姐若是去晚了,不單叫人非議,也會讓大姑娘多想的!”
環(huán)兒腆著臉吐了吐舌頭,偷偷跟玦兒遞了個眼色,兩人神情都頗有些無奈。
沒辦法,她們都沒那膽子挑戰(zhàn)方嬤嬤的“權(quán)威”,就連小姐恐怕也是不敢的。
就這樣,姚婧瀾幾乎是迷迷糊糊的用了點兒午膳,又迷迷糊糊的被環(huán)兒玦兒架上了馬車,意識混沌根本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只是一上了馬車環(huán)兒玦兒就忍不住偷偷瞥了方嬤嬤兩眼,在心底偷笑。
方嬤嬤看上去那么嚴厲,實則還是忍不住對小姐心軟的嘛,看看這馬車里準備的靠墊就知道,分明是看不得小姐困成那副模樣特意備的,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方嬤嬤抬眼就瞧見兩個小丫頭正眼神戲謔地看著自己,頓時明白過來,臉上有些掛不住,只能厲聲道:“你們兩個死丫頭,把小姐照看好了。若是出了點兒什么差池,看嬤嬤我回來不扒了你們的皮!”
環(huán)兒玦兒卻全然不懼,環(huán)兒甚至還痛快地高聲應道:“是,我們知道了,嬤嬤您就放心吧!”
事實證明方嬤嬤不愧是個有經(jīng)驗的,馬車到了安平侯府時姚婧瀾正好睡醒一覺,睜了睜惺忪的雙眼,姚婧瀾換上得體的笑容被玦兒扶下了馬車。
剛遞上帖子,就有一個身材高挑、生的一臉喜氣的丫鬟走過來笑盈盈地道:“表小姐跟奴婢來吧。夫人一早就命我在這兒等了,說是要是您來的早,就請您去院子里喝杯茶、敘敘話,夫人還命人特意做了些您愛吃的點心備著呢。”
姚婧瀾微笑著點點頭,帶著兩個丫頭跟上。
那丫鬟也是個活泛的性子,一路上臉上都掛著笑,甚至還主動道:“奴婢叫采兒,是夫人身邊的。夫人自從前幾日往國公府遞了拜帖就一直盼著表小姐呢,說是算著有好些日子沒見過了,想您想的緊。”
姚婧瀾笑著應了聲,“是,好些日子沒見姨母了,母親也一直掛念著,可惜她身子不太好,沒能親自來。”
姚婧瀾低下頭,眸光閃了閃,姨母身邊的丫鬟可真會說話,三言兩語既讓人覺得親近不少,還幫姨母籠絡(luò)了人。
這若是姨母自己肯定不好說這種話,可若是姨母身邊的人說出了,不但讓人覺得可信,又不顯得刻意。
安平侯府和寧國公府明顯不同,國公府顯得雅致清幽,而安平侯府卻是典型的高門做派,處處擺著價值不凡的物件,就連那照壁上都可見被鑲嵌上去用來做裝飾的翡翠、玉石之類的物件。
剛進了安平侯夫人的院子,采兒就頓住了腳步,恭敬道:“表小姐,奴婢進去通報一聲。”說完就轉(zhuǎn)身往安平侯夫人房里去。
不多時就有人請她們進去。姚婧瀾剛一走進屋內(nèi)就見正對著門口的梨木雕花大椅上正笑意盈盈地望向自己的安平侯夫人。
她看上去長得和姚夫人有五分相似,同樣是好看的秋瞳剪水般的一雙眸子,望著人時都叫人覺得親切。
許是因為今兒要待客,安平侯夫人穿的很有些鄭重。
雪青色芍藥飛蝶錦衣套一件云紋對襟外裳,下面是立式水紋八寶立水裙。發(fā)間戴著攢牡丹金絲玲瓏點翠,發(fā)髻上簪著金累絲寶石雙鸞步搖,大方華貴。
姚婧瀾記得前世因為母親身子不好的緣故自己攏共也沒見過幾次姨母,就算見了也沒說上幾句話。
不知道為什么,娘親對這個姐姐似乎并不很親熱,也從沒囑咐過讓自己多到姨母那兒走動,甚至就連外公家自己也沒怎么去過。
如今想來是有些奇怪,按道理娘親和姨母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得比任何人都親近才是啊。
姚婧瀾心下疑惑,面上卻不顯,只是乖巧地走到安平侯夫人面前大方地行了一禮,道:“瀾兒給姨母請安。”
安平侯夫人忙笑著連連點頭,身子微微前傾,將姚婧瀾的小手攥到手心里拉到身前,“哎,瀾兒快來讓姨母瞧瞧,”說著將她仔細打量了一番。
姚婧瀾也不躲,大大方方地接受安平侯夫人的目光。
安平侯夫人見狀暗暗點了點頭,倒是個經(jīng)得住事兒的,隨了妹妹的性子,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要比妹妹有福氣……
安平侯夫人轉(zhuǎn)回心神,吩咐一聲道:“怎么做事的?還不把我吩咐給表小姐做的點心呈上來?”
又接著沖她笑道:“姨母啊,知道你最愛吃這松子百合酥,就猜著你的口味叫人做了幾樣來,也不知道你愛不愛吃,先嘗嘗再說吧。過會兒開宴晚,這會兒吃點兒不至于餓著。”
姚婧瀾看著安平侯夫人一臉慈愛的神情還真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來的時候正困得發(fā)蒙,確實沒吃多少,這么一說倒是有些餓了。
一轉(zhuǎn)眼功夫采兒就帶著幾個丫頭端上來幾碟精致的糕點,確實有她最喜歡的松子百合酥,除了這個還有云片糕、燈籠酥、芙蓉糕……統(tǒng)共六七樣。
這倒真不像是只墊墊肚子。
不過姚婧瀾最后還是只吃了一塊兒百合酥,一塊云片糕就停了手,倒不是不喜歡,只是當著姨母的面她還真有些不好意思。
雖說是嫡親的姨母,可畢竟見面少,并不熟悉,難免有些拘謹。
更何況,她總覺得母親和武國公府的關(guān)系沒有那么簡單,在還沒弄清楚之前,她心中不安,總不想和姨母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