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貴妃離開后,德妃似乎也覺得有些無趣。她一向不擅長這些場面上的事情,畢竟是小戶人家的女兒出身,不比淑貴妃做的信手拈來。所以淑貴妃一走,她就隨意道:“各位請便吧,再有兩三個時辰便要開宴了。”
說完,帶著幾個平日里關系不錯的年輕嬪妃去一旁臨水的角亭賞景去了。沒有家中的母親姑嫂這樣的長輩在,姚婧瀾她們這些十幾歲的小姑娘自然不會湊到那些貴人面前去,都各自三五成群地尋個地方說笑去了。
姚婧瀾和江懷玉剛轉身要離開,突然聽到一道刻薄的聲音道:“呦,這不是江大小姐嗎?本郡主聽說你馬上就要被送給那安昌侯做繼夫人了?怎么不在家中待著繡嫁衣反而跑出來了?某不是覺得家里給安排的婚事不稱心,想自己出來勾搭一個年輕才俊?”
這話說的可謂是極其難聽,就算是心性堅強如江懷玉也不由地臉色一白。
姚婧瀾一張俏臉頓時一片冰寒,她忽而狀似不解地道:“玉姐姐,你有沒有聽見狗吠聲啊?真是奇怪,這行宮按理說不會養犬啊,怎的我卻聽見狗吠了。”
“你!”那個說話刻薄的少女頓時滿臉漲紅,怒道:“你才是狗!”
姚婧瀾和江懷玉一同轉過身來,發現說話的正是跟在秦敏華身側的一個少女。而一向以溫柔嫻靜面目示人的敏華郡主此刻卻一語不發,顯然是放任的態度。
姚婧瀾心下了然,這位郡主想來是上次賞花宴被自己落了面子,如今想趁機讓自己也丟次臉面?
她神色一厲,看向那少女的目光竟莫名讓她有些畏懼,“這位姑娘,你為何平白無故出言辱我?這難道就是你的家教嗎?”
那少女也未曾遇見過如同姚婧瀾一般態度如此強硬的,頓時被她的疾言厲色嚇住了,有些不知所措,求助地看向秦敏華。
秦敏華眼中閃過一絲不屑,沒用的東西,連這點場面都應付不了。
她笑了笑,溫溫柔柔地開口道:“姚二小姐何必這么大火氣,宋妹妹不過是同你開個玩笑罷了,你就不必辱人門庭了吧?”
姚婧瀾聞言亦笑著反駁道:“哦?郡主如此說法倒是讓我有些不懂了。難不成這位姑娘還有拿人清譽開玩笑的喜好?再者,我可沒有辱人門庭的意思,只是方才宋姑娘的話可不像待字閨中的女兒家該說的,那些放肆之詞,想來姑娘的父母知道了,才會真正覺得辱沒了門庭吧?”
先前出言嘲諷江懷玉的少女臉色愈發蒼白,若是讓父親知道自己說出什么“勾引”之類的話,自己還焉得有好果子吃?
秦敏華的臉色也不由沉了下來,她沒想到這姚婧瀾竟然如此不依不饒,在自己面前還敢逞口舌之快。
“姚婧瀾,你不要得理不饒人。”秦敏華直接撕破臉皮道。
先前安樂侯夫人的賞花宴上她就開始記恨姚婧瀾了,只是一直沒尋到機會,加之靜王妃一番勸告將她勸住了。
然而今日見到姚婧瀾,她想起之前的情形就不由得涌起滿腔怒火。
她是堂堂郡主,然而每次見到姚婧瀾那副在自己面前氣定神閑的模樣她就沒法再維持自己大方端莊的模樣。
她始終想不明白,所有的貴女見了她都免不了向她示好,在她面前想盡辦法攀附討好,唯獨姚婧瀾卻讓她產生了自己竟然還要低她一等的感覺,似乎并不把自己這個郡主放在眼里。
本來這些只是讓她格外不爽,頂多也就是每次見到她出言嘲諷幾句,給她出個絆子而已。然而秦昭衡的態度,還有母妃的態度,都讓她心底對姚婧瀾的不滿愈深。
尤其是只要一想到眼前這人竟然同那芝蘭玉樹,光風霽月般的男子有了婚約,她就覺得不甘,心底還有著連她自己都不想承認的嫉妒。
“郡主這可就誤會我了,我只是有些疑惑想請郡主幫忙解惑罷了,郡主若是不能,那便算了。只是這位姑娘……”
她玉指點了點自己的下巴,沉吟片刻,“既然這位姑娘的話損了玉姐姐的清譽,不管怎樣,都應該給玉姐姐賠禮道歉,你說是嗎?”
她說著,湊近那位宋姑娘,緊緊盯著她有些蒼白的一張小臉,笑嘻嘻地道。
宋嵐再也顧不上什么臉面,更顧不上秦敏華,連忙沖著江懷玉的方向行了一禮,“江姑娘,是我的不是,還請你能夠原諒我方才的出言不遜。”
江懷玉沒說什么,只是輕輕笑了笑,微微頷首,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秦敏華臉色更加難看,這個蠢女人,竟然如此落自己的臉面。
她狠狠地剜了姚婧瀾一眼,“你等著!”
姚婧瀾聳聳肩,回送了她一個挑釁的眼神,目送著秦敏華帶著身邊的人憤憤地離去。
她們走后,江懷玉有些擔憂地道:“瀾兒,你如此得罪她,萬一日后她找你報復該如何是好?”
姚婧瀾不在意地笑笑,“無妨,一個小丫頭罷了,還奈何不了我。”
她隨口道,卻沒發現在她這句話說出口之后江懷玉臉上有些古怪地神色。
“一個小丫頭?你不也才十四么?同她分明還是一樣的年紀。”
江懷玉卻沒放在心上,只當是這丫頭又在沒正形說些奇奇怪怪的話罷了。
然而她們不知道,有些人的狠毒,簡直讓人咋舌。
*
開宴之前,兩個人在閑聊了許久,直至馬上就要到開宴的時辰,姚婧瀾道:“玉姐姐,咱們過去吧?馬上就要開宴了。”
江懷玉點了點頭,兩個人往秋水宮走去。
她們兩個人邊走邊談話,一時不察竟然和迎面而來一個行色匆匆,慌慌張張的小宮女撞上。
她端著的托盤上原本擺著的一壺酒傾倒下來,里面的酒水淅淅瀝瀝地全灑在了江懷玉的身上。
那宮女慌忙跪下來請罪,“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還請兩位貴人恕罪。”
江懷玉皺皺眉,“你先起來罷。”
姚靜蘭看著她被濡濕的衣裙說:“玉姐姐,你可還有別的衣裙,馬上就開宴了,須得趕緊換一身才好。”
江懷玉聞言,有些為難的道:“有是有,只是若回去再換一身,這來回走上一趟恐怕就趕不上開業的時辰了。”
她們這些女眷的住處離秋水殿頗有一段距離,這來回一趟恐怕要花不少的時間。
姚婧瀾道:“不妨事,玉姐姐盡管去就是,陛下不會注意咱們這些女眷的,倘若真有人問起,我就說你有些不舒服去方便了就是。”
江懷玉臉色突然有些羞紅,嗔怪地看她一眼,最終還是妥協道:“那好吧,那我先回去換身衣裳再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