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南王府

　　定南王正在書房里處理公務，突然眼神一凜，“誰？出來！”

　　一道身影憑空出現在他面前，呈上一沓東西，“這是主子讓我交給您的，請王爺過目。”

　　燕青不卑不亢地道。

　　定南王聞言眼中分明閃過不滿的神色，如今連秦昭衡身邊的暗衛都不將自己放在眼里了，他是要反了么？！

　　冷哼一聲，結果燕青手中的東西，然而才看了一份，就臉色大變，直至看完那一沓東西，他的臉色已經黑如鍋底，狠狠將之擲在燕青身上，“放肆！誰允許他去查這些東西的？！”

　　燕青紋絲不動、神色也沒有絲毫變化，冷冰冰地說：“看王爺的反應想必對此事早已知情，既然如此王爺便該知道，這都是什么罪名，王爺非但不加以約束和制止，如今反倒轉過頭來怪主子將這些東西查出來又是何道理？大公子的行徑害得軍中兩萬將士慘死，想必這樣的罪責怕是王爺也擔不起吧？”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如此對本王說話？”定南王暴怒地呵斥一聲，一腳當胸踹向燕青，然而沒想到他竟然敢躲開，因為用力過猛，腳下頓時一個踉蹌，狼狽極了。

　　燕青卻只是微微垂眸，“不敢，只是燕青只聽命于主子，主子吩咐我們不許在除他之外的任何人手上受傷，燕青必得遵從。”

　　定南王胸口劇烈地起伏，顯然被氣得不輕，“滾，都給我滾！你告訴他，沒有我的允許，他誰都不許動！”

　　“這一點燕青恕難從命，主子吩咐了，讓王爺在王妃和大公子之間做個抉擇，否則一個都保不住。具體最后結果如何，就看王爺的了。”燕青抬眸看向定南王，神色一片平靜，那股子氣勢倒真有幾分像秦昭衡。

　　“什么？他敢！”定南王目眥欲裂，眼神陰狠地幾乎要將燕青撕碎一般。

　　燕青卻絲毫不懼，一抱拳道：“屬下已完成任務，還請王爺早日答復主子。”說完，不等定南王反應就倏忽消失不見。

　　定南王頹然地癱坐在椅背上，“怎么會這樣……”

　　他這個兒子，當真對他恨到如此地步么？

　　＊

　　十日后

　　定南王妃因急病身故，定南王晚年喪妻、悲痛欲絕，身體狀況不容樂觀。因此，他主動向高宗上書，請求準世子秦昭衡承爵。

　　得知這個消息的秦昭衡冷笑一聲，呵，這就是他的選擇，不知道那個女人臨死之前有沒有后悔？沒有親眼看見她的死狀，倒是有些遺憾呢。

　　高宗的詔書還未下來，目前也就只有定南王府和朝中的人知道了這個消息，秦崢還全然不知發生了什么。

　　但也就是這個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被軟禁了起來，營帳外有專門的人把守不允許他出去，而他帶來的人亦不被允許靠近他所在的營帳一步。

　　他隱隱猜到發生了什么事，心急如焚。畢竟沒有誰做了虧心事之后還可以坦然自若，被關起來的時候他不停地在想是不是自己通敵之事被發現了，是不是自己馬上就要玩完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敗露之后可能會面臨的下場，他就害怕得瑟瑟發抖，滿心懊悔可也無濟于事。

　　甚至到后來，他迫切地希望秦昭衡能夠來見他一面，哪怕真的將證據甩在他面前讓他認罪也好……可誰成想，秦昭衡就這么一直晾著他，一次都沒有來……

　　事實上秦昭衡此舉確實是無意的，他本打算去見秦崢一面，但戰事不等人，這之后又接二連三地與西戎開戰，而他也確實急需要結束戰事，畢竟他身上還有毒未清，得盡快返回京城解毒。

　　于是乎他直接將這點小事拋之腦后了。

　　先前一戰之后，云鈺帶人退回辰州城，他們便只能正面攻城，最終經過六七日將辰州攻下，帶來的三十萬大軍如今也只剩下了十四萬人。

　　不過好在西戎大軍損失更加慘重，如今全部龜縮在巫州城內，且只剩八萬大軍，已是強弩之末。

　　戰況傳回京都，朝中不少大臣認為如今已是議和的好時機，就目前的局勢來看，就算西戎人繼續再攻來也不過是作困獸之斗，終究還是南秦的贏面占了大半。

　　也因此，再打下去對兩方而言都只是徒增傷亡，無須繼續再打，高宗似乎也有議和的意思，只是卻不知云鈺如何做想。

　　戰事稍歇，底下的士兵便看準時機來報說秦崢瘋了。

　　秦昭衡知道之后一時沒能反應過來。瘋了？誰？秦崢么？

　　秦崢怎么可能就這么輕易地瘋了？

　　然而負責看守的士兵卻說，他如今每日念叨著“要見秦昭衡”，“我要父王”，“我要母妃”之類的話，似乎分不清人，也極容易受驚，不允許任何人靠近，舉止瘋癲，整個人活像一個乞丐。

　　秦昭衡擱了筆道：“去看看。”

　　一掀開秦崢的帳子秦昭衡便聞到一股酸臭味，好看的眉頭皺起，倒也沒說什么。

　　遠遠站在帳門口，只見秦崢正趴在桌上，蓬頭垢面，頭發幾乎結塊，衣服不知幾日未曾換洗，看上去就像一塊擦過油污的抹布掛在身上。

　　此時他四肢撲棱著，一邊動還一邊喊：“飛飛，飛飛，哦，我飛起來嘍！飛起來嘍！”

　　秦昭衡眼神微閃，“他一直這副模樣么？”

　　“是，從幾日前就這樣了，只是戰事頻繁，屬下等人料想將軍沒有功夫處理這事，便到如今才上報給將軍。”底下地人恭聲回答。

　　秦昭衡走進帳內，在距離秦崢只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停下，薄唇輕啟，帶著涼薄的意味說：“你母妃死了。”

　　秦崢的動作不變，然而秦昭衡卻準確地注意到他的臉色凝滯了一瞬。

　　心下了然，秦昭衡繼續幽幽道：“你大可不必如此，你先前做的事已經有人替你了解了，倘若你安分守己，或許此生，你還能過得好好的。”

　　“我言盡于此，是做個正常人還是就這樣裝瘋賣傻一輩子你自己選。若是不信我，那你就這樣也不錯。”說完，他轉身便要離開。

　　剛走了兩步，身后突然傳來一道干啞的聲音，“你說不會有人追究，就真的不會有人追究了么？”

　　秦昭衡并未回頭，“我從不食言。”

　　“好，我要回王府。”他繼續道，“此生我不會再踏出定南王府一步，我發誓。”

　　秦昭衡微微頷首，“可以，或許老頭看見你，會很欣慰。”

　　說罷，他毫不留戀的離開。

　　帳子落下的一刻，大帳內響起一陣痛苦地嗚咽聲。

　　對不起母妃，對不起，我還是想活著……我錯了，不該因為一時妒恨就通敵賣國，犯下大罪……兒子日后再來地下向您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