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斡爾欽那些話的確有些強行洗白的意思,不過我對烏支國民倒真動了點惻隱之心。畢竟上位者的野心永遠是最要命的決定因素,正所謂神仙打仗,凡人遭殃。
如有可能安居樂業,誰他娘還愿意過刀口舔血的日子?
四月中旬,靠著腦子里為數不多的淺薄知識,我幫助烏支國民在河套區開辟了植稻區,教他們在邊境靠南的位置種桑養蠶,這令我在烏支國逐漸有了些威望。
這些烏支國民都很喜歡我,起碼態度比起斡爾欽的王族更真情實意。
慢慢取得了他們信任,我逃回鄞國的想法愈發濃烈。我在所到之處都留了記號,希望能被郎老板的人發現,盡管希望非常渺茫。
但聊勝于無,我不能放棄任何機會。低頭望著有些顯懷的肚皮,我輕柔地撫了上去,“孩子啊,你來的可真不是時候。你那死鬼老爹不知道還在哪里風流快活,為娘我又自身難保,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不知道是我自暴自棄的乖順取悅到了斡爾欽還是他自信我逃不出他的手心,這個月以來,他對我的控制逐漸寬松,起碼我能夠自由活動到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并保持三刻鐘。
這簡直就是天賜良機,也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
如果郎興枰足夠聰明找到烏支,一旦來了烏支,又到了這納錫城,就一定能發現我的蹤跡。要知道我的求救信號像播種機一樣,已經遍布納錫城和羅勒城的大街小巷。
轉眼到了八月,我的肚子再也藏不住了。斡爾欽見我身子已大怒不可遏,我猜他如果更早知道,說不得就逼我打掉了,但現在孩子月份大了,再打掉的話,我說不定就落個不孕不育甚至搞不好小命難保。
他對我腹中的孩子肯定狠心,對我卻是上了心的。
這小半年來,斡爾欽的心思昭然若揭,但我沒辦法喜歡上他,誰讓郎興枰那個死鬼在我心里扎了根呢?
半年時間里,鳶鳶對我的態度變化最明顯,在知道斡爾欽對我的想法后鬧過一陣子情緒,后來又變著法勸我三思,到最后沒辦法了就說反正斡爾欽以后也會妃侍眾多,比起其他女人,她更愿意接受我,畢竟我年紀太大了,對她威脅最小。
她的幼稚想法一度遭到我的白眼,不過幼稚歸幼稚,在知道我懷孕后,她明顯變高興了,對我肚子里的孩子倒也挺上心,三天兩頭地送補藥,還說要當孩子干娘。我可不敢隨便答應,只得隨便應付了她。
后來郎老板的消息我也是陸續從鳶鳶口中得知。她不太清楚郎興枰便是我的夫君,只說烏支與鄞國戰事結束后,主帥被封了兵馬大元帥,鄞皇親賜了丹書鐵券:后人可世襲英武侯位,只要不行謀逆,無可獄之罪。其未婚妻紀氏獲封一品誥命,回京即由鄞皇親自主婚。
我為此慪了好幾天的氣。我人在烏支,沐連璋主的哪門子婚?郎興枰又迎的哪門子新娘?
一個二個都是混蛋,要讓我知道烏支在鄞國的內應是誰,我非要讓他在土庫茨沙漠里暴曬三天三夜。
中秋那天,知道我思鄉情切,斡爾欽差人給我送了一盒月餅,倒也是用了心了。
不過次日傳來的消息又讓他黑了臉。
鳶鳶思慮單純,對許多事并不知情,身邊的人也沒對她講,但我知道斡爾欽心里肯定是分明的,比如我的未婚夫是郎興枰,又比如郎興枰的真實身份是鄞皇的五王兄。
所以他扣著我不只出于兒女私情,還有更大的謀算。
郎興枰再次請命,勢要發動對烏支的討伐,鄞皇以“大戰方過,百廢待興”為由,按而不發。
我知道郎興枰猜出我在烏支了,我也見識到斡爾欽為了此事大動肝火。
他果然找來了,我一定要見到郎老板的想法此刻竟如此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