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想尿尿……”

　　無人應答。

　　阿離賴在床上，翻個身，還是沒有人回應，兩條小腿蹬直，翻身，爬下了床。

　　阿離瞇著眼睛，走路搖搖晃晃的，憑著直覺，閉著眼睛解決了自己起床大事。

　　“什么東西？”

　　阿離咕嚷著，從瞇著的眼縫里望向地面，是自己拖著走了一半掉在地上的鞋。

　　阿離脾氣上來，腳一踢，像弧線一樣踢到斯浩面前。

　　“哼，擋我路！”

　　“斯離，過來！”

　　扭頭，斯浩斜視著他，面無表情，正因為毫無變化，阿離察言觀色慢吞吞走到跟前。

　　“穿上！”不容置疑的命令。

　　“哦”乖乖套了進去。

　　“阿笙！”

　　阿離驚的喊起來，白笙悠悠轉醒，睜眼看到斯浩一抹慵懶的笑意漾上嘴角，兩只手臂輕輕舒展開來。

　　“啊……”一聲綿長的痛楚吟在斯浩耳邊，白笙“唰”的一下坐的背挺腰直。

　　“阿離……”

　　白笙傻笑著，看著小家伙像只發怒的貓咪一樣張開爪子。

　　“哼，阿笙和爸爸好，不跟我好了。”

　　白笙看一眼斯浩，男人事不關己的樣子，白笙撓著自己松散的頭發想著對策。

　　“怎么了？”

　　阿離嘟著嘴，眼睛睜得大大的，小手指著沙發上的兩個人，好似做了什么天大的錯事一樣。

　　“阿笙和爸爸在一起了，阿笙不要我了！”

　　眉毛隨著哭泣抖動著，一跳一跳，從腳底委屈到腦門。

　　余光打量，阿離又偷看了沙發上的兩個人，自己都哭成這樣了，都不來哄哄他，安靜的待在沙發上動也不動。

　　白笙起身，斯浩給個眼神示意白坐現在不要去。白笙不忍，還是聽從了斯浩建議。

　　“那你去看看。”

　　斯浩試著移動了一下腿，打了一個趔趄。

　　“怎么了？”

　　“腿麻！”

　　白笙盯著斯浩的膝蓋，自己好像是從他腿上醒過來的，被斯浩盯得臉頰泛起紅潮。

　　“外婆你看他們倆個，阿離爹不疼娘不愛，寶寶命真苦啊！”

　　阿離拉著白煙的手訴苦，努力眨著眼角，硬擠出幾滴淚。

　　白煙也被阿離嚇得舉足無措，自從來了青城，阿離哪天不是開開心心的，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會生氣會委屈但過一會兒就好了。

　　這都過去半小時了，阿離就搬個小凳子，坐在兩人的對面，癟著嘴，吸溜著鼻子。

　　“好了，別哭了。”

　　斯浩拿起手紙遞給阿離，阿離嫌棄的看了一眼，沒有接，斯浩的手一直舉著，阿離扭過頭看也不看一眼。

　　白笙從斯浩的手中接過紙巾，輕聲的喊著，“阿離……”

　　聲音百轉如黃鶯，唇邊是淺淺的笑弧。

　　“阿離，不跟我好了？”

　　白笙佯裝怒氣，故意委屈地盯著阿離。

　　“是你是先不跟我好！”

　　阿離氣鼓鼓開口。

　　“我錯了，好不好呀？”

　　阿離看著白笙道歉，也不故意拿腔拿調，“那我原諒你。”

　　接過白笙遞來的紙胡亂的抹著。

　　“你這樣被他拿捏住了”

　　斯浩無言，搖頭，感覺這不是一個好現象。

　　……

　　白笙和阿離去洗漱，斯浩整理沙發，突然沙發腳有東西顯露出來，斯浩眉峰一聚，伸手抽了出來。

　　背面寫的是時間，翻轉過來，黑白照片，純樸的衣衫，女子青春靚麗，扎著兩個辮子，羞澀沒有捕捉到鏡頭，看起來有白笙的影子。

　　照片上的男人豎條襯衫，系著黑色的領結，花紋背心，看起來儒雅秀氣。

　　照片背景依稀像是一座學校的墻面，斯浩感覺自己偷窺到了別人的隱私，立馬放回原處。

　　這照片上的男人……斯浩思索著，總覺得有些眼熟。

　　“怎么了？”

　　白笙出來后，看到斯浩專注凝神想著什么。

　　斯浩搖頭，視線回到阿離身上，早已經換上了一身干凈的衣服。

　　阿離在這兒有很多換洗的衣服，自然是可以替換的，白笙想到什么。上前湊近斯浩一聞，獨屬于斯浩的味道早已變淡。

　　“幾天了？”白笙隨口一問。

　　“你嫌棄我！”

　　斯浩果斷陳訴事實，口中有些幽怨。

　　“你沒帶行李？”

　　斯浩怎么可能想到自己會暫留在這里。來的時候心情心馳神往，哪有時間去收拾行李啊！

　　阿離也學著白笙的樣湊上前去、用鼻子嗅了嗅，夸張的用手捂著鼻子，就連斯浩都不禁懷疑自己。

　　“阿離衣服是很多，可惜你……”上下打量了一番，接著道：“穿不下。”

　　阿離笑瞇瞇的盯著斯浩，看到爸爸出丑的機會太少了，阿離怎么可能錯過呀！

　　“家里也沒有男人可以穿的衣服。”

　　“家里怎么沒有伯父的照片呢？”

　　白笙眼神暗淡，扭頭，拉著阿離走到餐桌。

　　斯浩以為白笙不愿意回答。也不再追問時，白笙突然開口。

　　“也許是不想賭物思人吧！從我有記憶以來，家里就沒有看到過一張照片。”

　　“那伯父……”

　　斯浩小心翼翼開口，斯浩以前也沒有聽白笙說過自己的家庭，不知道他的父親做什么？是什么樣子？

　　白笙幽幽望著前方，白煙出去了，要不然也不能談論這件事。

　　“我也沒見過他。”

　　白笙眼里是化不開的憂愁隨后又被自己一一隱去。

　　正因為如此，才會在阿離找上來的時候，心慈悲憫吧！

　　白笙低沉著頭，沒人看到她眼中滑過的淚。

　　一個從小沒有得到過父愛的人，也許正是因為這樣，白煙對白笙的愧疚很多。

　　這么多年只要白笙想做的事情也從不干涉，給了她極大的自由空間。

　　“不過這樣也挺好……”

　　白笙斂起自己的失落，勉強的扯出一抹笑容，“想念是噬骨的毒。偶爾可以，但多了，疼。”

　　斯浩憐惜，可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以前也沒有聽你講過，若再無相見的可能，放下對你對伯母都好！”

　　可是真的能放下嗎？如果放下了……斯浩視線回到沙發下封存的照片，只怕……從來不曾忘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