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菁做了一個夢,夢里的她不再是一個整天為了寫策劃案熬夜加班到年紀輕輕就發際線后移的廣告策劃師,而是變成了一個牙牙學語的古代小女娃。
小女孩名字和她差不多,只多了一個字,叫寧菁菁。
只是小菁菁的命運可是比她要好的多了。雖生在農村,還是對女子尤其苛刻的古代,可小菁菁的家里父母恩愛,而且孝順老母疼愛兒女,祖母也對她頗為慈愛,還有一個聰明活潑,尚在讀書的哥哥對她也很是寵愛。一家人也算得上是古代的幸福小康之家了。
不像她,無父無母的孤兒一個,生死疾病皆無人關心。
奈何夢里的時光總是過得異常的快,在夢里她很快就從一個嘴里吐著泡泡蹣跚學步的小娃娃,長成了一個七八歲唇紅齒白的精致小女孩兒。
這一年,天災降臨,整個永州滴雨未下,池塘干涸,河水斷流,大地干裂,田地顆粒無收。
雖說小菁菁家里條件尚可,可畢竟是古代農家,又供著一個學子,也是沒什么積蓄的。平時還好些,遇到天災之年,家里的糧食很快就吃完了。
而且秋后哥哥的學堂也停了課,聽說夫子進京投奔親戚去了。
永州大旱第二年末,小菁菁家里終于是彈盡糧絕,而且地里連野菜都挖不到了。
眼見干旱不知何時才會結束,朝廷官府除了免除稅收之外,也并沒有開倉放糧的意思。據寧家哥哥分析,可能是有人貪墨了朝廷的賑災糧款。也不知道這事不知何時才能傳達到朝堂之上,大家能不能撐到那個時候。
眼看著日子越來越難過,寧父無奈之下只得帶著妻兒老母,跟著同樣過不下去了的村民,一路往永州南邊未被干旱波及的慶州府乞討而去。就盼著那邊的府衙能給他們這些流民一些安置。
這一路上自是艱辛異常,小菁菁的祖母也沒能熬住去世了。一家人心痛之余也毫無辦法,只得草草將老人埋了,只待尋得求生之法再來妥善安葬。
祖母去世之后,小菁菁也因為路途奔波又凍又餓,加上祖母去世傷心之余一直病懨懨的。好在父母兄長都不是那無良的,無論多苦也沒撇下她。
只是命運這東西吧,你是躲也躲不掉的。眼看著就快看到慶州城門了,偏偏就發生了流民暴亂。等到慶州府衙的官兵趕來平息了暴亂,小菁菁一家人也被沖散了。
小姑娘拖著病體四處尋找父母兄長,奈何一直沒能找到。直到實在是體力不支餓暈在了一家農戶門外。
這戶主人家姓陸,位于慶州城西的青巖鎮陸家村。家中只有一家三口,夫妻兩人帶著一個癱瘓在床的十幾歲的男孩子。
小菁菁原本長得精致可愛,又得家人疼寵,是個活潑健康的小女孩兒。只這兩年遭遇天災,經常食不果腹,又經長途跋涉和與家人失散的驚懼,這才顯得面黃肌瘦,病病歪歪的。
如今這陸家兩口子見她一個瘦弱無依的小女孩倒在自家門口,發了善心收留了她。
經過大半個月的調養,小菁菁身上終于長了點肉,小臉上也有了血色,顯出了女孩子的嬌俏可愛來。
陸家娘子于氏見小菁菁長得好,性格也憨實可愛,又看到自家癱瘓在床的可憐兒子,心中便生出一些想法來。
原本于氏也覺得自己不該攜恩圖報,讓人家好好的女娃兒搭上自己的一輩子。只想著幫她尋尋親人送她回去,若是實在尋不到便當女兒的養大了嫁出去也就是了。
可是有些想法它只要出現了,就像有魔力一般,隨時隨地的在她心尖縈繞。
盡管于氏覺著這樣不對,可心里某些想法它卻隨時隨地的出現,讓她想忘也忘不掉,想忽視也不成。
于氏終是沒耐住疼愛兒子的私心,向陸父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爹,咱們明哥兒也有十四歲了,如今他這個樣子癱在床上,家里為了給他治傷也沒什么銀錢了,怕是將來都沒有姑娘愿意嫁到咱們家來。他又沒個兄弟姐妹,你我百年之后,明哥兒他可該怎么辦呢?”
說到這里,于氏想到去年兒子還是縣學里深受夫子喜愛,意氣風發的翩翩少年郎。如今卻仕途斷絕,只能躺在床上等著別人照顧,不禁悲從中來,用帕子捂著嘴小聲的啜泣起來。
陸父也知道他只是個老實巴交的農家漢子,雖有一手木匠手藝,可在這村里賺的那一點兒也就堪堪夠得上兒子每月的藥錢。若是從前,哪怕家里就是窮的揭不開鍋了,依著兒子的人才,想嫁過來的姑娘也少不了。只是現在兒子癱瘓在床,憑現在的家底想要給兒子娶個媳婦兒是萬萬不夠了。
陸父想罷,深深嘆了一口氣道“唉…無法,那你我就受累努力多活幾年罷!”
“你說的輕巧,你我就是再能,還能活得過明哥兒去?只怕是你我一走,咱們明哥兒沒個照顧的人,也沒甚活路了!”
“你,你小聲些,莫讓明哥兒聽著!你說的這些我也知道,可是那,那也是沒法子的事兒啊……”陸父看著越說越傷心的妻子吶吶的說道。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我們不如替明哥兒養個童養媳吧?”
“童養媳?咱們家現在這個樣子,上哪兒去買個丫頭來給明哥兒做童養媳?”
“咱家現如今是沒錢了,即便有錢也得先緊著給明哥兒請更好的大夫來,說不得就有那醫術高明的,能治得了明哥兒呢。”
說到這里于氏頓了一頓,看了陸父一眼,又隔著房門望了望寧菁菁住著的西廂。
陸父跟著于氏的目光也往西廂看了一眼,終于想到了什么,瞪大著眼睛望著自家娘子,震驚的張開口,卻沒說出話來。
他也想義正言辭的說一句“那不行!人家好好的姑娘怎么能就這么耽誤了!”
可他說不出口,一時之間他心里也想了很多。正如妻子說的那樣,兒子如今這個樣子怕是難說到什么好姑娘了,想要買個女娃兒家里也拿不出錢來。西廂那個看著是個好的,又有自家的救命之恩,若這個事定了,哪怕是她找到了父母親人,應該也不會半途反悔。
最終還是對自家兒子的疼愛擔憂之心,勝過了一個才來月余的外人。陸父同意了于氏的想法,讓于氏第二日便尋寧菁菁去說。
寧菁菁來陸家也有一段時間了,自然知道陸家有個哥哥,之前和她哥哥一樣在學堂讀書,且書讀的不錯,常得夫子贊賞,說是有狀元之才。
只可惜去年幫著陸父進山砍樹以做木工需要的木材,不慎跌落山坡摔斷了雙腿,久治不愈,怕是難好了。
這小姑娘也是個憨厚且知恩圖報的,而且又經歷了天災人禍,嘗盡了與家人失散無依無靠的苦楚,怕死了再過在外面流離失所的日子。
因為陸家的救命之恩,也因為害怕被趕出去再過上那種食不果腹流離失所的日子。寧菁菁不等于氏說完,就點頭答應了。
這倒讓以為要費些口舌才能說服小姑娘的于氏頗為意外,連連保證定當她是親生女兒般疼愛,不讓她再吃苦受罪。
寧菁菁小姑娘送走了喜出望外的于氏,獨自坐在床頭,想著從前在家里被父母兄長寵愛著的日子。又想想往后只能在這陸家做牛做馬伺候公婆和癱瘓在床的丈夫,再也不能像在父母身邊一樣無憂無慮的長大了。不禁悲從中來,又怕被于氏聽見,不敢哭出聲來,默默的流起眼淚來。
這倒不怪小姑娘太悲觀,只是這個時代童養媳還是比較常見的,原來她們村里就有幾戶人家里有。無一不是在家里毫無地位,任憑一大家子使喚,做牛做馬的伺候著未來的公婆丈夫,還有大姑子小姑子,甚至小叔們。
寧菁菁想了想,她倒是比原來村里的幾個童養媳好多了,起碼她不用伺候姑子叔叔們。而且陸父和于氏也不是那種苛刻的人,他們還得指望她,等他們老了好伺候陸家哥哥,應該不會太苛待她。
只有七八歲的小姑娘躺在床上想了許多許多,慢慢的就睡著了。
不知是不是在夢里和家人團聚了,臉上還露出了幾絲笑意。

白日語青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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