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面圣前,魏焓和舟濟換上了朝服和禮冠,與其他大臣的階品朝服和黑紗官帽不同,親王與世子的朝服為金絲淺黃袍,禮冠為紋蟒白銀冠。
禮鼓聲起,魏焓和舟濟從正淵南門出發(fā)。
正淵南門是唯一一扇正對正玄殿的宮門,只有行大禮的時候才準打開,平時大臣上朝都是走正淵偏門。
從正淵南門到御前臺下的長階,總共有九十五塊石磚。
禮鼓響到第九十五下的時候,魏焓和舟濟踏上便階,走到御階前,舟濟沿御階左邊往上走,魏焓則直走御階,他有意放慢和舟濟同步。
御前臺上,魏昭和大臣們正等著迎接。眾人都面帶微笑,只有干要依舊一副“來湊數(shù)”的樣子。
到了御前臺,魏焓和舟濟雙膝跪地,行稽首大禮
“臣,魏焓”
“臣,舟濟”
“參見陛下,陛下圣安。”
魏昭今日穿得異常正式,但臉上還是那副吊兒郎當?shù)募w绔樣子,如果把身上的龍袍脫給一旁的太監(jiān)穿,那太監(jiān)除了臉比不得魏昭俊美,哪里都比他要像個皇帝,他站在臺前,雙手插著腰,滿意地點頭,道:“快起來,快起來,平身。”
“謝陛下。”
魏昭:“兩位愛卿辛苦了,宮里宴席已經(jīng)備好,朕今日和大臣為你們接風洗塵。”
“謝陛下隆恩。”
……
傍晚,等在宮門口的呼來看到魏焓和魏林從宮里出來,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神仙,趕忙跑過去,行禮道:“王爺,公子,王妃已經(jīng)叫我備好了馬車,請王爺和公子上車。”
看到呼來,魏焓左手插著腰帶,圍著他轉(zhuǎn)了一圈,上下打量,呼來被魏焓看得有點懵,茫然地問道:“公子可是要在我身上看出花來?”
魏焓又轉(zhuǎn)了一圈,非常肯定的道:“不一樣了。”
呼來更懵了:“哪里不一樣了?”
魏焓:“味道不一樣。”
站在一邊的魏程挑了一下眉。
呼來撓了撓后腦勺,尷尬地笑了幾聲,道:“嘿嘿,公子,可是聞到我身上的香味了?”
魏焓笑著,故意沒說話,扶著魏林朝馬車走去,呼來跟在他身邊,內(nèi)心掙扎了幾下,還是說了實話:“嗯……那個我知道公子今日要回來,特意換了身干凈的衣服,還找王妃討了點公子香。”
……
“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
東都里,有讓人魂牽夢繞的人回來,也有讓人魂牽夢繞的人要離開。
禁軍兵營駐扎在離皇宮不遠的熏梅嶺,每年開春,這里便開滿梅花,它因此得名。
這里有跟皇宮一樣大的跑馬場,有比棋盤還密集的兵營,但這里戒備森嚴,不許外人進來,因為這里是皇家禁軍的兵營,而就是在這里,年少時便跟著父親巡營的舟自若遇到了謝春深。
清晨,馬廄里,謝春深欲牽馬出去,被守在外面的舟自若給攔住。
在這里等了一晚上的舟自若,眼皮低垂,胡子拉渣,疲憊得很,但看到謝春深的時候,他還是努力地強打精神道:“為什么要請旨去西沙?”
謝春深沒有看他,鎮(zhèn)定自若地道:“男兒志在四方。”
聽到這話,一夜沒睡的舟自若瀕臨崩潰,他滿眼通紅抓住謝春深的手腕:“東都是國都!你還想去哪?”他似乎要把謝春深嵌進眼里:“是不是因為我?啊?春深…是不是因為不想再見到我才要走,要永遠都回不來!”
謝春深拼死藏住眼底的淚,強迫自己保持平靜:“少將軍,請注意身份。”
舟自若哽咽道:“什么身份,就因為我是……”
“少將軍!”謝春深搶了他的話不讓他說完:“少將軍身份貴重,將來前途無量,當娶妻,生子,榮華一生。”
舟自若緩過氣,低聲道:“西沙地險,是邊防要害,你若是去了,一守就是一輩子,相當于回不來了。”
謝春深苦笑:“我沒想過要回來。”
“好”舟自若釋然道:“既然是你決意要去,那我也去請旨,和你一起去,再不回來。”
“舟自若!”謝春深幾乎是一字一頓:“我不喜歡男人!”說完拉馬就要走。
舟自若早有預料,一把按住他:“我并非斷袖,也沒有那喜歡男人的癖好!你!是你,只是因為,是你。”說到這里他淚水已經(jīng)決堤:“我不想娶妻生子,也不要前途無量!我只想跟你跑馬,射箭、喝酒。”
謝春深望著舟自若:“若是這樣,我作的孽,我犯下的罪,這一輩子都要還不清。”他聲音顫抖得像是要哭出來了。
舟自若低沉道:“是我自己作的孽,我是罪有應得。”他近乎央求:“春深,留下來,好不好。”
“不好!”謝春深用力掙開他,語氣決絕得讓人后怕:“少將軍,我已經(jīng)請旨三日后出發(fā),還望少將軍不要再來尋我,不然,我一日也不會再待!”
這一次他是真的牽馬走了,舟自若沒再強留他,他一個人在原地,沒有表情,沒有流淚,甚是都要沒了呼吸,過了好久,好久…。他忽然放聲大笑,笑得接近癲狂,
“是在這熏梅嶺,春深,全是在這熏梅嶺,所有的情愫,所有和你的過往,在這里開始,也在這里葬送,而我,從此,肝腸寸斷。肝腸,寸斷。”

前排有灰
斟酒謝春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