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也吼了,公孫攜恩還是扯著魏焓的袖子搖,嘴里嘟嘟囔囔,囔喋喋不休的。
呼來:“公子,我看這公孫公子是喝了不少酒,只怕一時半會兒清醒不了,這……還要帶回去嗎?”
看他這樣,魏焓也沒轍,想了片刻,道:“把他衣服穿好,回王府,走后門。”
……
躺在偏廳好幾個時辰的公孫攜恩讓王府里的鳥語花香給醒了酒,他出了房門才知道已經是傍晚了。
公孫攜恩:“哎呀,這王府就是王府,真舒服!”
沒過多久一個男丁跑來:“公孫公子,我家世子說您醒了就請你去蘭軒,他和舟公子在那里等您。”
公孫攜恩甩手:“知道了,你帶路,我不記得怎么走。”
這蘭軒是晁王府里魏焓的書院,東都一般的官僚府邸都是書房,只有晁王府和駢王府才有書院,倒不是定下來的規矩,而是只有親王府的面積才能容得了一個書院。
每到換季,蘭軒里都會換上在這個時節才開的花,因此蘭軒一年四季都花香四溢,夏秋的傍晚,冬春的黃昏,邀三兩好友,賞花共酌是最好不過了。
“魏焓你這小子,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還沒踏進蘭軒的門,公孫攜恩就開始埋怨。
“你滿東都的尋花問柳,如何提前跟你說。”
公孫攜恩:“喂,舟自得,誰告訴你我滿東都的逛青樓啦?”他大搖大擺坐過來,伸出一根手指:“一個,這個月就一個,春滿樓的麗麗。”
坐在一旁的魏焓假裝沒聽到他們說的什么,繼續溫酌著杯里的酒,不去插話。
“哦呦”舟自得覺得不可思議:“我們公孫公子倒是挺專情啊。”
公孫攜恩越聽這話越覺得像是在說自己處處留情,他覺得很有必要轉移話題了,便道:“自若怎么沒來?”
“唉~”成功被轉移思緒的舟自得嘆了口氣,道:“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我們家這位小公子,整日里魂不守舍的。”
魏焓放下手中的酒杯,問道:“自若現在在家中?”
舟自得點頭:“平日里他都在熏梅嶺練兵,到晚上才回來,這幾日倒是不見出去了。”
聽了這話,魏焓像是猜到了什么,臉上露出點擔憂。
“哈哈……”公孫攜恩笑道:“這小子,肯定是丟了魂在哪個姑娘身上。”于是,他開始滔滔不絕講起了他身經百戰多年的經驗:“這男人丟了魂啊,無非就是為了女人,不過,這在女人那里丟了魂,也分兩種,一種是得到了的丟魂,一種是得不到的丟魂,前一種是在女人身上丟了魂,這后一種是在女人心里丟了魂,我看啊,這自若,八成是丟了魂在女人心里了!”
聽了公孫攜恩說了這一通,舟自得思前想后,想來想去,還是不解的道:“我從沒聽自若說過看上了哪家姑娘。”
公孫攜恩:“跟你說了,你家第二天就會去提親,這平平淡淡的多沒意思。”
舟自得:“……”
魏焓看著他倆欲言又止,最后對著公孫攜恩:“你這見解堪比公孫大人的治國理論,公孫大人知道嗎?”
公孫攜恩一臉自豪:“哈哈,我能如此優秀,我那父親大人只貢獻了一張英俊無比的臉。”
魏焓:“……”
舟自得:“……”
……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今日,文武百官都在東都城外,送別前去西沙接職的大將軍鐘易和一眾將領,謝春深也在其中。
將士和百官心里都清楚,這一去就再難回來,不過,國門總要人守,社稷重擔也總是要有人挑。
城樓上,只有舟自若和魏焓。
那日過后,舟自若就真沒再去熏梅嶺找謝春深,若他真的非走不可,能讓他多留在東都一天是一天,可這多留一天、晚留一天的痛楚對舟自若來說都是一樣的。
他無軍功也無官職,只因是舟濟兒子,別人也稱他聲少將軍,本是沒資格來送軍,是魏焓邀了他來。
雖然只看得到背,但舟自若一眼看到了謝春深,一樣的戰袍,一樣的發髻,可那個人就是這般獨特。
鳴鏑聲起,馬蹄徐徐,他始終沒能等到那個人回頭。
過了許久。
魏焓:“自若,該走了。”
舟自若仿佛沒有聽到,癡癡呆呆地望著背影開始溫吞絮語起來:“我第一次見他,他也是穿著戰袍騎在馬上,同樣也是只給人個背影,那年我十四歲……”
那年他十四歲,跟著舟濟第一次到熏梅嶺巡營,他經過跑馬場,看見了謝春深,馬背上的他張揚、無畏,恣意、颯沓,一個背影卻給人仿佛千軍萬馬般。
就是那一眼,從此以后,舟自若經常去跑馬場,日子久了,謝春深也發現總有個小公子在旁邊看他。
有一天他在馬上又看到了那個小公子,他下馬,走過去。
“小公子也想騎馬?”
舟自若點了點頭。
“熏梅嶺不準外人進來,你是哪個將軍家的小公子?”
舟自若挺起身板,自豪地道:“我父親是行遠大將軍。”
“哦~原來是舟將軍家的小公子,你在這看了許久,可是看會了點什么?”
舟自若誠實地搖了搖頭,臉上有些不高興。
本是身份有別,但謝春深見他不太開心,又總是盯著自己身后那匹馬,于心有些不忍,便道:“那……要不我拉著你在馬上轉兩圈。”
“真的?”舟自若喜得差點蹦起來。
謝春深把馬拉到他身邊:“請吧,少將軍。”
謝春深牽著韁繩,馬背上坐著舟自若。
舟自若笑得歡,謝春深見他笑得歡也忘了拉了幾圈,只牽著馬走了一圈又一圈,走了一圈又一圈……。走到了黃昏,走到了太陽落下。
說著說著,他眼前越來越模糊,滾燙的淚水落下來,他笑著說:“其實那時春深只比我高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