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涼看著趴在地上的雪狼,那一聲聲低沉的嗚鳴聲,讓她的心莫名的發(fā)酸。她看得出來雪狼不是裝的,它的悲傷,那么明顯,可是為什么呢?她是真的不認識它,她也不可能認識它的啊!她來這里不過兩天,醒來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司冥!這是鐵一般的事實,她根本就不需要去懷疑自己的話,但是,她就是懷疑了,她此時此刻,就是該死的懷疑了!
她看著雪狼,越看越有種莫名的熟悉感,這感覺越來越強烈,腦海中一些模糊的記憶片段開始慢慢清晰,她透過那些記憶,好像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搖搖晃晃地跟在她的身后,她好像看到它在她的懷里撒嬌,看到它對她的依賴,還有,她拋下它時,它眼里的期待、信任、無助、迷茫。
她丟下了它,然后逼迫自己忘記它,只留下一些零星的碎片,依稀記得,她救過它。那時的她不能有感情,不能有牽掛,她喜歡它,卻沒辦法擁有它,在她決定拋棄它的那一刻,她唯一能做就是把它遺忘,把她們之間的感情遺忘。
她,早已經(jīng)忘了那個小東西了…
這只雪狼,給她的感覺,和當時的小東西,為什么那么像,甚至是額頭上那塊冰藍色的毛,是啊!為什么她沒發(fā)現(xiàn)呢?這只雪狼的額頭上有著同樣的特征。
“藍…”木涼有些恍惚,一個深埋在記憶深處的名字,脫口而出。
雪狼聽到木涼這一聲低喃,整個身子僵了,顫了,抖了。
她說“藍”,她在叫“藍”!她在叫它!她是在叫它!這是她給它取的名字,她說:我給你取個名字吧!你頭上有一小撮冰藍色的毛,“藍”和“狼”還是近音字,你就叫“藍”吧!好不好?我呢,叫木涼!我是你的涼涼,你是我的藍。
它忘了她,也忘了這個,她給予它的名字…
現(xiàn)在,她叫了,她叫了“藍”,它就知道,她沒有忘記它,它和她只是太久沒見了,她認不出它了,它明白的,它一開始也沒認出她啊!
“涼涼…嗚…涼涼…”雪狼突然一躍而起,猛地撲向木涼。
在旁邊站了許久的司冥,正欲出手,接下來的一幕打消了他的念頭。
雪狼在前爪搭在木涼雙肩,親昵地用臉蹭著木涼的臉。
“涼涼,你終于想起我了,涼涼…”它好開心,好開心…
相對于雪狼的歡喜,木涼卻是一臉呆滯。
“不可能,這不可能…怎么回事?這是怎么回事?”是啊!這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在古代見到自己13歲那年救下的那只小狼崽!
雪狼正滿心期待的等著木涼給它一個熱情的擁抱,和它互相訴說這些年的思念之情,然而,事實卻是,木涼對它的“擁抱”不僅不回應,還一個勁的念叨著“不可能”。
不可能什么?她不想見到它嗎?它覺得它不可能還會出現(xiàn)嗎?
“涼涼,你見到我不高興嗎?你不想我嗎?”雪狼很是茫然,為什么?為什么涼涼看到它,會是這樣的反應?
“這不可能!”木涼突然抬高雙臂,揮開了雪狼的前肢,“你怎么可能是藍?藍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它應該在非洲的荒漠里!”
“涼涼,我是藍,我是你的藍!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故意不認我的是不是,你又想拋棄我是不是!你拋棄了我一次,現(xiàn)在你又想拋棄我第二次,是不是!”雪狼憤怒了,它的嚎叫聲中,滿是悲憤。
“…”拋棄?它說她拋棄了它!木涼覺得心里難受的很,當年那種不舍與愧疚在此刻齊齊涌上心頭。
當年,她并不是迫不得已,而是有意為之,她是故意拋棄它的!她怕自己投入太多的感情,她怕總有一天她會失去它,所以在她還舍得下的時候,她就拋棄了它!
當年她救它的時候,帶著它在荒漠生活了一段時間,她想幫它找到它的父母,她一直以為它是荒漠狼群里丟失的狼崽,她找遍了所有的狼群,最后發(fā)現(xiàn),它不是!它被所有荒漠的野狼排斥,當時的它還太小了,還沒到脫毛期,加上那時的藍又瘦又小,毛色干枯毛躁,她根本沒認出它的品種!
她動搖了,她很喜歡這只對她特別依賴的小狼,她想養(yǎng)它,所以,她給它取了名字,叫藍,她告訴它,它是她的!
后來,后來…她完成任務要離開荒漠了,臨走前,她無意中看到一只老狼,因為太老了,無力獵捕食物,活活餓死了,她才驚覺,狼的壽命有限,比不上人類,20年,已經(jīng)算長的了。她這種游走在生死邊緣的人,說不定活的都沒它久,但也只是“可能”,可能她先死了,那留下它自己一個人,它要怎么辦?沒有她,它在人類世界能生存下去嗎?要是她活得比它久,那么她就要承受失去的痛苦。
她不想,不愿,可以預知的痛苦就應該要避免!她一直堅信自己是對的,她的人生就是這樣的!那時的她是自私的,她只想著逃避,逃掉那份情感的羈絆,根本沒想過她這樣做,那么小的藍在那里該怎么活下去,她對它,給予,然后剝奪!她以前就是這樣冷血的一個人!她這一輩子,唯一的例外,就是司亦辰。也正是因為她遇到了她的“例外”,才會知道自己殘忍到何種地步,此刻才會如此難以接受,才會如此愧疚。
看著雪狼雙目里的悲傷與憤怒,木涼的心一點一點地揪了起來。
“藍…真的是你嗎?這怎么會?為什么…為什么你會在這里?你明明應該在荒漠的…”聲音還是很低很低。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為什么藍會出現(xiàn)在這里,這根本就不合理!
這跨越的不是半個地球,而是時空啊!
“你都能在這里,為什么我就不能!”木涼不明白,雪狼也同樣不明白,為什么它在這里木涼會這么驚訝,她自己不也在這里嗎?
在它的意識里,跨越時空并不是多難的事。
它當年也靠著雪狼族的寶貝跨越了時空。
可惜,雪狼族的寶貝在它回到這里的時候丟失了…不然它怎么可能在這里呆了近百年,早就回去找她了。
木涼被噎住了,這話,問的一點毛病都沒有。她都能在這里,藍在這里真的不奇怪,是她反應過度,大驚小怪了…
也許,她和藍之間的羈絆在5年前的荒漠里就已經(jīng)開始。
現(xiàn)在的她不再是過去那個殺手木涼了,她要重新開始,她要在這新的時空里展開她新的人生,她和藍之間,能跨越了時空的距離再次重逢,這樣的緣分彌足珍貴。
雪狼見木涼一直不說話,又急了,她還是想要丟下它嗎?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它就很焦躁,嘴里的獠牙若隱若現(xiàn)。
司冥面具下的眉頭開始慢慢皺起,這只狼的氣息不太對勁,似乎隨時都會失控。
它的身體,也在瞬間漲大了一圈。
木涼卻沒有害怕,沒有退縮,就這么看著雪狼,看著看著,就笑了…笑的很甜,很暖。
“藍,跟我走吧!”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是木涼多年前欠它的,也是藍這么多年來最想聽到的話。
其它的話,都是多余。
木涼想,幸好,在她們重逢的時候,她已經(jīng)懂得了,什么叫愛,什么叫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