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2040年12月10日,當地時間14:07,瑞典卡羅林斯卡學院將最后的諾貝爾醫學獎頒發給了一位姓尹的中國醫生,以表彰他發明了血粉。頒獎詞里曾這樣寫著:千百年來,人類在如何給病人補充血容量的問題上深受困擾,無數的研究與發現不斷為這個難題帶來新的突破,同時也帶來了更多的疑惑。正當我們以為這便是科學發展的常態時,血粉的出現,讓我們看到了不一樣的曙光:這是一種繞開了供求關系,繞開了免疫因素,另辟蹊徑,徹底解決輸血難題的曙光。
原遠東軍區最高統帥安德列曾說過,沒有血粉,人類挺不到2050年。這種血細胞的替代品攜帶方便,生產要求低。沖一包血粉就像沖一包奶粉一樣方便,甚至不需等到粉末完全溶解,就可以將它注射入人體內。標準濃度下的血粉溶劑運輸氧氣的效率比正常濃度下的血液還要高,只需注入少量血粉,就能迅速緩解失血導致的各種問題。
制造血粉的原料主要從雞蛋中提取,提取出的原料經過轉化形成粗制品,再經由納米機群的修飾,晾干后就可以出貨了。整個過程并不復雜,以至于遠東基地完全可以自行生產。
像血粉這種外來物質被注入人體,所導致的最麻煩的一種現象就是免疫排斥反應。注射血粉溶液無需配型,倒是避免了溶血反應。但即使不是血液,作為一種外來物質,人體也會啟動免疫系統來反抗它。這個過程就好像對抗病菌感染一樣,免疫系統會把一切它不熟悉的東西當成病菌。
但是血粉的發明人有著神奇的腦回路,他將血粉顆粒設計成由單一種類磷脂包裹的球形結構,再通過納米機群剪切掉可能提供識別位點的側鏈,于是整個血粉顆粒就變成了讓免疫系統無處下牙的光滑球體。
然而人體是一個如此復雜的系統,血粉顆粒即使能在短時間內避開免疫系統,但隨著時間一長,各種化學反應還是會讓顆粒表面充滿識別位點。天才的尹醫生對如何避免這些化學反應毫無興趣,他想出了一個簡單粗暴地方法,徹底的繞開了所有可能的長期不良反應。
他將支撐血粉顆粒結構的骨架蛋白修飾成易氧化的物質,在有水和氧氣的情況下,作為骨架的微管蛋白分子會被氧化,長長的蛋白束會斷裂成一段段小分子,最后整個顆粒失去支撐,碎成無數基礎營養物質。
因此血粉顆粒的半衰期只有不到3天,物理上杜絕了一切可能的長期副作用。
除了一種情況。
縱使天才如尹醫生也沒想到的是,作為支撐結構的微管蛋白分子會出現氧化不徹底的現象。長長的蛋白束尚未完全斷裂就被釋放到血液中,不僅分子量剛好能被免疫系統識別,而且其空間結構又剛好適合作為凝集原,引發嚴重的凝血反應。
這種情況很罕見,與失血而死相比不足為懼,但是確實存在。
這種罕見而嚴重的疾病,就被稱為血粉綜合征。
無論是敗血癥還是血粉綜合征,都是致命的疾病,尤其是阿特曼現在已經出現了輕度休克,如果找不出病因,謝侯禮甚至無法進行有效的治療。
自從偉大的血粉出現后,它便被用來治療一切與供氧不足有關的疾病,這其中自然包括休克。然而血粉綜合征的患者是萬萬不能繼續注射血粉的,因此最有效的治療方案因為病因不明而無法實施,謝侯禮只能靠抗生素和肝素進行一些曲線救國的嘗試。
“阿特曼怎么樣了?”
正當謝侯禮糾結的時候,常煊倆出現了,此時她本應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倉庫里與模擬艙里的虛擬黑天戰斗,然而她卻翹班了。
“麻煩啊,不知道他有沒有血粉綜合征,肺部感染基本上是確定了,但是抗生素沒效果。”
“會不會是耐藥菌?或者陰性菌感染?換其他抗生素呢?”
約翰斯諾不知什么時候出現在了幾人身后,
“看癥狀不像陰性菌感染,至于耐藥株……工程菌是你帶來的你自己清楚,咱們沒有沒有那么多可供選擇的抗生素。”
遠東基地可以生產一部分藥物,這主要得益于當年方舟計劃的先見之明,讓社會精英們有計劃性的攜帶了一部分關鍵資源。
約翰斯諾前往東亞時攜帶了一批工程菌和工程細胞,以用于生產一些最常用的藥物,也正是那幾盒看上去像奶粉的工程菌,數次拯救遠東基地,將文明的星火強行延續了十多年。
如今這些小家伙就靜靜的躺在遠東基地生化研究所的培養皿里,源源不斷的提供著諸如抗生素或者肝素這一類的藥物。
“現在只能聽天由命了。”
“怎么會……大夫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他明明之前還沒事的。”
“我已經盡力了,現在不是和平年代,很多藥物我們生產不出來,很多試劑我們也沒有,光憑主觀診斷,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謝侯禮嘆了口氣,末了又問了斯諾一句,
“博士有什么辦法嗎?”
“我……不知道,我畢竟不是醫生。”
約翰斯諾也嘆了口氣,看著在一旁心急如焚的常煊倆,心想阿特曼終究是普通人,普通人的脆弱,你這種超出人類范疇的適格者又怎能體會得到呢。
適格者啊……
鮑里斯在祈禱,葉卡捷琳娜在安慰常煊倆,說的話無非是阿特曼這么年輕強壯,一定能挺過來的這類話,與其說是在安慰常煊倆,不如說是在自我安慰。
謝侯禮、約翰斯諾和卿曉蘭沉默不語。或許別人不清楚,但是他們知道以阿特曼的情況,不做進一步的處理,就和等死沒什么區別。如果沒有奇跡出現,這個可憐的年輕人只怕活不過三天。
面對匱乏的醫藥條件,所有人都沉浸在無力感中,低頭祈禱,或是低頭流淚。
但約翰斯諾卻突然抬起了頭來,
他看向身邊的常煊倆,一個大膽的想法突然冒了出來。
“喂小姑娘我問你,你是怎么從太空下來的?”
“我……我是……休眠倉!”
“那東西還能用嗎?”
“不清楚,我離開的時候還是完好的。”
“是不是里面有水的那種,人泡在里面可以喘氣的那種?”
“對!就是那種!那個休眠倉治好了我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