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陳靜靜
陽光被窗戶絆住了腳尖,懶洋洋的跌在了課桌上。課桌上有少年奮筆疾書,少年有明亮的雙眸。
“李瀾,老師叫你去她辦公室。”戴著圓眼睛的胖女孩敲了敲李瀾的桌子。
李瀾停下筆,抬起頭,有些詫異。他步入高中也有一年多的時間了,但他被老師單獨叫到辦公室的次數加起來不超過三次,其中還有一次是因為生病。
在學校,李瀾從不遲到早退,也少有請假。上課也不主動回答問題,當老師問到他時,卻總能回答出完美答案。老師挑不出他的毛病,但也不會刻意去夸他,久而久之,就漸漸的從老師們的視野里消失了。
他就像是個不會犯錯的學習機器,完美的詮釋了學生這個詞。學生,學生,以學習為生,為學習而生,學校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汲取知識的平臺。
李瀾走進年級辦公室,作為市里數一數二的名校,即便是這種普通教師職工的辦公室也顯的相當氣派。辦公桌是實心胡桃木,上面雕刻著精致的手工花紋。辦公椅是千元價位的電腦椅,雖稱不上豪華,但實用性強。
李瀾面前的就是一班的班主任——陳靜靜,陳靜靜頂著一頭干練短發,五官端正,皮膚顯露出細密的皺紋,帶著近幾年流行的圓框眼鏡,表情不怒自威。上身黑白相間的緊身襯衫,下身黃褐色西裝褲,腳踩尖頭黑高跟,渾身上下散發著高知女強人的氣場。
“李瀾啊,聽說你最近和劉鴻剛和王雯他們走的挺近的啊。”陳靜靜是年級里出了名的雷厲風行,說話直奔主題,從不拐外抹角。就這一句話便能讓李瀾能猜出個大概來。
“嗯”李瀾微微皺了下眉頭。
“時間是過得很快的,你看我們都已經高二了,明年就高考了。所以啊,現在生活的中心就必須是學習。你也是個乖孩子,這點道理應該都懂的。”陳靜靜說道一半,把眼鏡摘下來。
“劉鴻剛和王雯是什么樣的學生你應該知道,那都是班級里出了名的攪屎棍。你跟他們不一樣,你的成績可是有機會沖刺清華、北大的。要是再跟他們鬼混下去,很可能你的成績就被拖垮了,你知道嗎?你看你之前的課間都在努力學習,現在課間都是和他們閑聊。”
“所以呢,老師也就不拐彎抹角了,老師希望你在接下來的兩年里斷絕和他們的來往,課余時間也要盡可能的放在學習上。”
陳靜靜面帶微笑,看似和藹,凌厲的目光里藏的是不容置疑。
李瀾眼睛微瞇,眉頭微皺。早在陳靜靜提到劉鴻剛和王雯的時候,他就猜到陳靜靜的意思了。只是沒想到她會把話說的如此決絕,命令他和同學斷絕來往兩年,這種要求簡直不可理喻。
“我認為您說的這些我都可以自己決定,如果您沒有其他事情了,我就先回去了。”若是劉鴻剛在的話,他能輕易的看出來李瀾有些生氣。
陳靜靜雙眼瞪得溜圓,一臉的不可置信,她根本沒想到李瀾敢反駁她。她對李瀾也算不上了解,認為李瀾應該屬于學習好又很乖的類型,按理說這種學生應當是把老師的話當做圣旨般接受才是。
陳靜靜在學生面前一向橫行霸道慣了,這種命令式的訓話平時也是張口就來。而之所以如此,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學生家長。陳靜靜帶的班級平均分永遠是段里數一數二的,這也就造成了大多數家長對她的推崇。也正如此,她平時的管教方式就是蠻橫霸道,學生們也大多敢怒不敢言,甚至連劉鴻剛這樣的倔驢性子也被她治得服服帖帖。
還要我把話說的更明白嗎?你看看王雯和劉鴻剛都是什么家庭,要么有錢要么有勢,他們倆完全就是來混日子的。你再看看你是什么家庭?你父母每天辛辛苦苦的經營一家糕點店供你讀書,你就這么回報他們?說難聽點,你要是不好好讀書,以后你就跟你那沒文化的父母一樣,一輩子困在一家小店里。”陳靜靜的控制欲沒有得到滿足,有些惱羞成怒。
李瀾停住腳步了,以前他對陳靜靜的印象還算不錯。雖然嚴厲,但是的確是負責任的想要教好每一名學生。
但是,今天他發現自己完全看走眼了,當著這么多老師的面拿一個沒有犯任何錯誤的學生的家庭條件出來說事,言語之中聽不到半分尊重,這樣的行為實在愧為人師。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權利干涉我的交友?也不知道你有什么權利透露我的隱私?更不知道你有什么資格瞧不起我的父母?”李瀾拳頭緊握,轉頭對陳靜靜說道。“如果還有下一次,我會選擇維權。”
“維權”這兩個字在這種場合說總有一些違和,不過意思很明了,想要舉報一個老師的方法還是有不少的。
“還有,攪屎棍之所以稱之為攪屎棍,是因為攪的是屎。我不認為一個會用語言侮辱學生的人有資格當老師。”李瀾雖然聲音不響,剛好維持在整個辦公室的人都能聽得清楚的程度,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字字誅心。
李瀾把話說的正氣凜然,有些古怪,不像高中生也不像成年人,倒像是個站在法庭上的辯護律師。
門被重重的關上了,只留一聲“咣”的關門聲攜著憤怒在辦公室回響,陳靜靜被李瀾這幾句話給震懵了,一時沒緩過神來。
這話就像是丟在辦公室的原子彈一般,安靜的摧毀著所有老師的認知。陳靜靜是何許人也啊?那是年紀里面出了名的女魔頭,別說她自己的班級里的人忌憚她。整個高二敢跟她頂嘴的恐怕都找不出來,即便是劉波在她面前也乖巧的像是個小綿羊。
可就是這樣一個年級里不可一世的女魔頭今天卻被李瀾頂的說不出話來,任誰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辦公室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氛圍。
陳靜靜的呼吸漸漸急促,一氣之下把桌子上的試卷和課本全部掃到了地上,李瀾的話字面上沒有半點的侮辱,甚至深究起來句句在理,但越是如此,陳靜靜的憤怒就盛。
如果各式各樣的憤怒組成一個幫派,那么惱羞成怒大概是幫派的首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