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沒睡好，一大早又被電話吵醒，路心悅滿肚子的郁氣沒地方去。
“喂。”聲音懨懨的。
“還沒起來？”聲音很沉，帶了些好聽的磁性，“氣象預(yù)報說H城下雨了。”
“可能吧。”路心悅懶洋洋地答。
“這個季節(jié)，下一場雨就降一次溫，你要多穿點衣服。”他說。
路心悅?cè)嘌劬ΓX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幻聽？
“你……有事兒？”她狐疑地問。
那頭自然是王景盛，一夜未眠的他，面色疲倦。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唇角勾起些笑意，“BJ也下雨了。”
路心悅“哦”一聲，腦子里風(fēng)云變幻地轉(zhuǎn)動著，昨晚這貨出言不遜，被她掛斷了電話，歇一晚，又想起什么風(fēng)浪？
“對不起。”
他說了這三個字。
路心悅愣怔，吃不準(zhǔn)自己的領(lǐng)悟?qū)Σ粚Γ纱嚅]嘴不說話。
“你生氣了？”他問。
路心悅皺眉頭，想一想，她話速飛快，“我不清楚你為什么道歉，如果是因為兩年前的不辭而別，那不用，因為我的氣頭沒這么長。如果是因為昨晚的電話，也沒必要，因為我根本沒上心。好了，還有別的事嗎？”
似是嘆了口氣，王景盛的聲音里有一絲無奈，“心悅，別跟我鬧。”
路心悅呵呵，語氣里含著譏誚，“什么叫鬧？‘呼之則來斥之則去’就叫不鬧？你哪來的底氣，覺得可以用錢砸倒我？”
靜一瞬。
聽筒里傳來曖昧的輕笑，“我只想撲倒你。”
路心悅噎一記，半晌說不出話來。
這貨看著高冷刻板，耍起無賴來，也是登峰造極的。
然而她不怕，冷冷地笑，“王景盛，你既然棄了我，就不能干脆點？畢竟這年頭世風(fēng)日下，誰也不敢拍胸脯保證自己一定從一而終。你心氣高能力強，有宏大的目標(biāo)要實現(xiàn)，需要強力的外援支持，京城玉家是個好選擇，之后，你在錦城的前途必然蒸蒸日上，我恭喜你。至于我，雖然沒有你前程遠(yuǎn)大，行情也是好的很……”
“你找不到比我更能討好你的人。”王景盛打斷她。
路心悅愣住，這話……幾個意思啊。
“因為沒有人比我更愛你。”王景盛溫和地補充。
始料未及，路心悅的情緒在那一瞬精彩絕倫。
喉嚨啞了些，她慢吞吞地說，“你以為這么講，我就會留下替你賣命？你錯了，有些事情一旦發(fā)生，就回不去了。”
“給我機會，我會補償你。”王景盛很認(rèn)真。
“不。”
花言巧語，太TM像個騙局，路心悅堅定地拒絕他。
……
頭痛，卻強打起精神。
外頭果然在下雨，開窗的瞬間，一腔冷風(fēng)進(jìn)來，吹得路心悅?cè)戆l(fā)抖。
重重地嘆一口氣，她默默地走去衣櫥，打算加多一件衣服。
腦子里兜轉(zhuǎn)著。
王景盛話少，卻心細(xì)如發(fā)，在一起的兩年，刮風(fēng)下雨，穿多穿少，都是他提醒她。
然而……沒他提醒的兩年，她也沒凍死啊。
已經(jīng)走到衣櫥前，她又賭氣轉(zhuǎn)過身。
不加。
收拾妥當(dāng)，她出門上班。
電梯口，一只衣著鮮嫩，五官秀麗的微胖界小姐姐，吊兒郎當(dāng)?shù)啬昧艘桓鶚錀l，斜靠在墻邊。
看到路心悅出來，她蹭地站直了身子，手忙腳亂地把那根樹條往背后一插，同時綻開大大的笑顏，“妹子，姐姐負(fù)荊請罪來了。”
她一慣的大喉嚨，嘻皮笑臉。
路心悅只當(dāng)沒看見，目不斜視地打算繞過她。
這人顯然是個厚臉皮，三兩步地蹦過去，抬起雙臂攔住她。
笑容還是燦爛，“別啊，妹子，我被死變態(tài)派出去干活，昨天后半夜才回來。今天一大早冒著風(fēng)雨，好不容易撿了根樹條給你陪罪。心意夠誠的吧，你別跟我計較嘛。”
路心悅無奈，抬起眼皮看她，“余佳同學(xué)，做間諜是你的工作任務(wù)，我沒打算跟你計較。”
“我就知道你大度。”
余佳興奮地打個響指，“我買了幾瓶日本清酒，晚上咱們整個火鍋，姐姐有新的傳奇故事放送。”
擱以往，路心悅鐵定樂顛顛地應(yīng)下來。
但是現(xiàn)在人物關(guān)系變了，有緣千里來相會的友好鄰居，真相大白，原來是潛伏窺探隱私的無恥間諜。
如何繼續(xù)交往？
面色冷淡，“最近我都要加班。”
余佳耷下了眉，苦巴巴的擺出痛苦的表情，“你還是跟我計較啊。”
路心悅知道她是演戲派，慣會扮豬吃老虎。
不為所動，搖頭，“這個不是計較，你接業(yè)務(wù)做單子我理解，但是咱倆沒關(guān)系了。”
她原本想說“友盡”，又覺得之前的關(guān)系太過詭異，沒辦法稱之為朋友，只好扯個“沒關(guān)系”做總結(jié)。
路心悅是個執(zhí)拗性子，氣勢上來的時候，滔滔洶洶。
橫起眉，“讓一讓，我上班要遲到了。”
余佳不動彈，繼續(xù)哭喪個臉，哀哀地叫喚，“別這樣啊，你這個單子已經(jīng)做完了，金主把房子都收了。現(xiàn)在的我是自由身，可以與你熱烈發(fā)展友誼。你知道的，我的職業(yè)特性決定我遇上的都是些怪胎，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與我一般歡脫沒形滿嘴跑火車的漂亮妹妹，且珍惜的呢。親，看在我滿肚子傳奇故事的份上，給個機會么么噠。”
想到她講的那些故事，路心悅差點繃不住冷臉。
然而。
冷哼一聲，她淡淡地問，“房子被收了？”
“收了。”
“那你住哪兒？”
“能跟你住嗎？”
“不能。”
“樓上有房子出租，三千二一個月，要不我租那套。”
路心悅冷冷瞟她，“沒業(yè)務(wù)，你那個變態(tài)老公會同意你住這兒？”
說到這里，余佳的牙齒就磨上了，恨恨地說，“死變態(tài)把我弄去L城，幫一對母女抓奸。草了個媽的B，原來是他設(shè)的局，我出入煙花柳巷忙得很，他倒好，反過來抓了這對母女的奸。就公司業(yè)務(wù)而言，一次賺兩筆美死他。但是老娘我超級不爽，掀桌子走人不商量，起碼晾他三個月痛定思痛。”
“有錢賺你還嗷嗷？”路心悅的俏臉還是板著，語調(diào)卻是輕松，輕撇了唇譏嘲她，“畫風(fēng)有異啊。”
余佳嘿嘿笑兩聲，“還是妹妹了解我，L城的事情必然不是主因。然而說來話長，晚上約起如何？”
路心悅傲驕，昂起頭，“你根子不正，我已經(jīng)把你開除出革命隊伍。”
“根子不正是客觀原因，主觀必然是積極向上的，請組織考驗我。”余佳腆著臉答。
路心悅哼一聲，“別擋著道耽誤我上班，你的情況組織要深思熟慮。”
余佳面孔端正，“行，等組織挽救我。”
路心悅半笑不笑地彎起唇，又派頭十足地?fù)P長而去。
余佳笑瞇瞇地看，她不擔(dān)心，路妹子性情寬厚，好好地哄，必然不會與她計較。但是死變態(tài)是盛少的鐵狗腿，再敗露一次，老娘可咋整咋整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