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盛沒有答。
倆人對話的這點時間里，他已然壓制住怒氣，恢復成一慣的喜怒不現的神情。簡單地笑笑，他站起身，“表哥還沒吃午飯吧，樓上的餐廳不錯，肖俊會帶你去。”
王文軒皺皺眉，若有所思地盯住他，“你是不是喜歡路心悅的真性情？”
這個詞語是肖俊說的，這會兒拿來用，感覺還挺貼切的。
他們這個層級的男人，每天與人勾心斗角，哪有可能喜歡心思重的女人。最好就是一眼就能看透，簡單，溫順，我見猶憐的。
比如劉蕓。
真性情么，也不是說不行，偶爾可以換換口味。
長久一起怕是不行。
王文軒想到路心悅兇狠地瞪著他，又恨恨地拋出那個“滾”字，心里不由自主地升起一絲怒意。嫌棄地撇一撇嘴，加多一句，“脾氣實在是差。”
王景盛面色有點沉，腦海里浮動著路心悅的一娉一笑，想著他曾經狠心棄了她，現在輪到她狠心與他講絕情的話。
心思慢慢地沉下去，煩燥又壓抑的情緒卻涌上來。
認真地忍住，他講了一句和路心悅一樣的話，“表哥應該把注意力放到工作上。”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
路心悅是我的女人，你別掂記。
……
回到辦公室，王景盛第一時間給趙鐸打電話。
那邊的聲音挺雜，“等等，我換個地方。”
“嗯。”
十幾秒后，聽筒里安靜了好多。
“有事？”趙鐸問。
“你幫我查一下劉蕓，文刀劉，草頭蕓，我初高中時的學妹。”王景盛眉頭蹙起，聲音涼淡，“我出國那年，她父親生意失敗，帶了全家去內地躲債。王文軒說他父親東山再起，又成了富豪，你去查查是否屬實。”
趙鐸不太明白，“這女的是干嘛的？怎么會想到查她？”
王景盛默然，停一瞬，他淡淡道，“我懷疑她是五叔送來的糖衣炮彈，也有可能是周子濤的報復。”
趙鐸明顯有些愣，緊接著笑出聲來，幸災樂禍地說，“對哦，周子濤的前女友已經追去S市了。這么算是禮尚往來？對手反應很快啊，有實戰力。”
王景盛郁悶，沉靜片刻，“你也查一查周子濤，看看他有什么短板。”
趙鐸“嗯嗯”點頭，“行，我去查。”
電話剛掛斷，外頭便有敲門聲。肖俊探頭進來，面色微微有些古怪，“盛哥，玉薇來了。”
王景盛感覺頭疼，胸口的那股子煩燥隱隱約約地又涌上來。輕輕地捏一記額角，他沉思著揚起頭，“讓她進來。”
……
抱著靠枕，路心悅又睡了一覺。
一天就這么過去了。
醒來時，明顯有點懵。環視一周，環境很熟悉，時間卻有點對不上號。現在是白天？還是晚上？
終于想明白，鼻子卻有點酸。
她和王景盛分手了呢。
心里頭像是堵了棉花，難受得要命。雙手抱住膝蓋，身體也縮得緊。
昔日重來啊，她嘆息。
恍恍惚惚地坐了半個多小時，她想起自己的人生導師--應有海。這種時候，她很需要他的開導。
手機擱在茶幾上，之前因為怕吵關機了。
拿起來，剛開機，便有電話竄進來，而且是她最不想接的小姨衛妍的電話。
有氣無力的聲音，“喂。”
衛妍的氣性很足，大聲的嚷嚷，“你在干嘛呢？我打你一天電話了。我剛剛查了飛機票，這個電話不接，我就沖過來了。”
“你能有空？”
路心悅懶洋洋地躺下，眼睛盲目地看著天花板，與她胡說八道，“星辰國際要上市，你忙得腳都要擱桌上，哪有閑功夫對付我。”
對這個油鹽不進的外甥女，衛妍也真是沒辦法，“上市是因為缺錢，你肯去香港認祖歸宗，把戴家的錢掏來給我，我還用這么拼死拼活地干嗎？我說你是不是再考慮考慮啊。”
路心悅“誒”一聲，“花自己賺的錢不好嗎？干嘛老惦記那些有的沒的。”
“行行，我不勸你了。”
衛妍沒好氣地啐她，“我問你，你是不是跟王景盛茍且著？”
“沒有的事兒。”路心悅斷然否定。
“你別騙我了，我比對過時間，兩年前，先是王景盛調回BJ，然后你過來BJ。是他拋棄了你，對不對？”
衛妍胸口悶得很，一肚子的火沒地方出，“他丫的差點害死你，你還跟他在一起？他有未婚妻的，BJ的富豪圈子里都在傳，年后他倆就會登記結婚。你就算不認祖歸宗，香港戴家的長女也不可能在外頭給人做小三。你媽發狠話了，王景盛不是你的良緣，她認周子濤這個女婿，你敢亂來，她會下狠手對付你。”
路心悅意興懶懶，“關她P事。”
衛妍嘆氣，“別跟你媽做對，她能坐到今天的位置，必然是有手段的。”
“你別為虎作倀。”路心悅的聲音很淡，“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你和衛女士講，本來關系就不好，別最后成了仇人。”
“哎？你，誒。”衛妍無語之極。
……
華燈初上，路心悅出現在城西的一家酒吧。
袁肖梅約她在這里見面。
時間還早，酒吧里沒什么人，她叫了兩份小點，就著啤酒，慢悠悠地吃著。
憂傷的情歌若隱若現，仔細聽，似乎是孫燕姿在唱。
聽見，冬天的離開，我在某年某月醒過來。我想，我等，我期待，未來卻不能因此安排……
她面無表情，心里頭空蕩得像是要長出風來。
袁肖梅來了，氣場立時歡躍了。
“干嘛呢？一個人喝悶酒啊。”她大咧咧地脫去外衣，露出里頭的淡綠色羊絨衫，身材豐滿，很有料。
把外衣扔在凳子上，她一屁股坐去路心悅邊上，調笑著問，“心情不好？”
路心悅善于掩飾，哪能讓別人看出她的心事。
若無其事地笑笑，“我這人沒心沒肺，哪有可能心情不好。“
袁肖梅拿手指點她，“別裝啊，我有聽到你的緋聞。”
路心悅冷冷地哼一聲，“瞎傳的你也信。”
袁肖梅嘿嘿笑，“你啊，就是個言不對心，難怪你看不上大款哥哥，原來已經攀上盛少這根高枝了。”
路心悅皺眉頭，明顯不太高興，“別瞎說啊。”
“行行，不瞎說。”
袁肖梅的興致挺高，轉過身子，朝吧臺里的調酒小弟招招手，“來兩杯愛丁堡雞尾酒。”
小弟舉一舉手，示意知道了。
“這款雞尾酒是網紅，我請你喝。”袁肖梅樂呵呵地說，“崔遠給我介紹了幾個意向客戶，運氣好年后能賺不少提成。”
“學長是好人。”路心悅淡淡地給個評語。
“是啊，我去過他的溫泉山，地域廣闊。這項目若是起來，有源源不斷的房子可以賣。”
袁肖梅扯一記路心悅，目光亮瑩瑩，“這拔做完，我想換去南江房產，你覺得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