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想歪了，之前去BJ夏令營認識的同學，發現我們是同省的，走的時候留了地址，沒想到他真的寫信來了。”

　　“呵，一定是男的了。”

　　“這是不是表示我也有筆友了。”立夏特別興奮，感覺就像是看雜志找到了筆友。

　　外面傳來了吵鬧聲，繼而是肖建國的歌聲，那首《南泥灣》又響了起來。

　　肖月沒像以前一樣跟著笑，一臉嚴肅，連和立夏也不說話了。

　　陳秀芳走進來，拍了拍肖月的肩，說：“肖月，你快去勸勸你爸，喝得醉成那樣，這么大歲數的人了，也不嫌丟臉。”

　　肖月無奈地做了一個深呼吸，站了起來。立夏緊跟著走到客廳。

　　肖建國醉得一塌糊涂，滿臉通紅，癱坐在地上，抱著沙發腿，整個屋子都彌漫著酒氣，看到肖月，大笑著喊道：“哈哈哈哈，我女兒，你爸是沒本事了，以后我們家……嗯……”嗯了半天也說不出下面的詞。

　　張麗手指著肖建國大罵：“你撒把尿照照你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大中午喝到現在，爸媽，你們也看到了，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肖月，你把你爸扶到屋里去休息。”陳秀芳說。

　　張麗立刻制止：“不準扶，讓他自己爬進去。”

　　肖建國竟真的兩手放在地上，做著爬的動作，然后抬頭看著大家笑。

　　肖月對著肖建國近乎哀求地說：“爸，你快起來。”

　　肖建國嘟囔：“不，涼爽，舒服。”

　　“整棟樓都聽到你鬧了，我這張老臉都被你丟光了。”肖父吼完，氣得直喘氣。

　　肖月紅著眼，看著陳秀芳，說：“奶奶，我和同學約好了，我不吃飯了。”

　　肖月說完，直接朝大門走去。

　　張麗在身后大吼：“你去哪兒？我告訴你，你不管你爸，沒人管。”

　　何曉慧拿起錢包，掏了一把錢給肖月，說：“你跟著姐姐一起去，你們想吃什么就去吃，好好過節。”

　　立夏拿走錢，跟著跑了出去。

　　立夏跑下樓，卻找不到肖月的蹤影，正準備回去，轉身看到肖月站在花壇旁的水龍頭前，用手捧了些水拍打在臉上，力度不小，清脆的掌聲連立夏都能聽到，不一會兒，臉就緋紅，直到將臉上的水全部拍打干。

　　“我要去找同學，你跟著我干嘛？”肖月說話的時候聲音仍有著濃濃的鼻音。

　　“我媽讓我跟你去玩，我們去吃好吃的吧。”立夏不知怎么，說著說著鼻子也突然酸了。

　　肖月來到停自行車處，打開鎖，說：“你坐后面。”

　　“好。”立夏一下坐在車后座。

　　“你起來，你坐著這么重，等我騎上去了你再坐。”

　　立夏方才恍然大悟，自己真夠蠢的。這要是平時，肖月一定又會大笑著說她傻，但今天她只是默默地騎上車。

　　立夏坐在后座，看著肖月蹬著車輪，腰挺得筆直，一起寫作業時也沒見她挺得這么直，那是一種很認真又堅毅的姿態，立夏想，肖月當初學習時這么認真該有多好，那就能順利升學到高中。

　　立夏似乎看到了肖月以后的人生，職高畢業，找一份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再找一個男人結婚生子，二十多歲和六十歲的生活無疑，一眼望得到頭，那人生怎么算活過呢。立夏雖然不知道自己想要怎樣的人生，但這不是她要的。

　　何曉慧說：“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可以有選擇，可以想學什么就學什么。很多人都只能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那時的立夏想得還很簡單，她只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為肖月考好才不得不去了職高，沒考好是因為她不努力，后來她才明白有時努力與否也是由不得自己的。

　　肖月把車停在一家中學生最常聚會的水吧前，透過水吧的落地玻璃，整理了一下衣服，把原本扎在褲子里面的白襯衣扯到了褲子外面，把馬尾拆開用手指梳了兩下，用皮筋將馬尾扎得更高，顯得特別有精神。只是在玻璃中瞄到旁邊的立夏時，肖月有些泄氣。立夏的衣服都材質好款式簡單大氣，大部分是何曉慧去香港買的，因為比自己賣的還要高檔一些，或者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立夏曾因為衣服太時尚抗議過，這樣會顯得和同學格格不入。何曉慧說，你看《中外少年》上同齡的都這么穿的。立夏想想也對，許多年后，才反應過來那些都是模特啊。難怪班上的同學說她看起來像雜志上的人物

　　“你看我眼睛還紅不紅？”肖月打斷胡思亂想，問立夏。

　　“有點，不過不明顯。”

　　“那就好。還有，你回去不準告訴你媽除了我還有其他人。”

　　兩人走進水吧，為了掩人耳目，選了最里面的沙發座位坐下。肖月告訴立夏，有一個原來初中學校，高她一級的男生給她寫了封信，并約她到這兒見面。本來還在考慮要不要來，家里這么一鬧，就想出來透透氣，管他的，同學之間喝水聊聊也沒什么。

　　“長得帥嗎？”立夏八卦之心蠢蠢欲動。

　　“你怎么在這兒？”一個響亮的男聲從立夏的頭頂傳來，語氣強硬。

　　立夏抬頭看到李蒙，李蒙也正盯著她看，神情嚴肅，像是來逮逃課學生的老師，李蒙接下來的話好似為了印證一樣，“作業做完了？”

　　立夏愣住了，一個整天逃課打架的壞學生竟來查問她作業情況。李蒙穿著淺色牛仔襯衣，隨意的扎進修長的牛仔褲里，頭發干爽飄逸的三七分，一兩年男生個頭躥起來，隨著身高，五官和整個人的氣質都立體了，要不是知道他的底細，還真會讓人以為是什么翩翩公子小白臉之類的。

　　“李蒙，你夠了，別欺負我妹。”肖月笑罵道。

　　李蒙沒搭理肖月，傾著身子，伸出手在立夏面前搖晃，“回魂了。”

　　立夏不好意思地笑笑。

　　李蒙搖頭，在立夏身邊坐下，說：“小時候傻吧，還能說兩句傻話，也算可愛。長大了直接成呆子了。立夏，你要好好感謝你媽，有錢能多給你點兒嫁妝，看有沒有人看在錢的份上勉為其難娶個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