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戶開了，錢存了定息，銀行的獎勵款也入了帳。那攢的一萬五暫時不能用，可是房貸還是要每個月都要還的。錢從哪里來？

　　錢從稅款來，嚴格說是借來。

　　人的一生，有兩件事逃不掉，稅收和死亡。說的太對了。

　　苛捐雜稅一點都不為過，靄青掰著手指頭算都有什么稅，日常消費品要消費稅SalesTax，每個州的稅率不一樣，加州最高，九點五，有些城市另加收一些，最高到九點七五。消費稅不僅僅在商店或網購時征收，電費，水費，手機，聯網，賬單上都有稅收。汽車加油的稅就更高了。

　　食品原材料沒有稅，買菜買肉，標價是一塊，出門就付一塊。加工過的食品則要上稅，比如扣思扣的烤雞，標價四塊九毛九，付賬時變成五塊四毛六，因為有稅。

　　最近靄青讀到一篇文章，說扣思扣的烤雞這么便宜，是因為賠本生意，扣思扣刻意為之，惠待會員顧客，所以烤雞成了家里常備食物。

　　消費稅在生活中無處不在，而重頭的所得稅也是躲不過去的。只要你掙工資，標準的所得稅，聯邦和加州一起，要被扣除百分之三十左右。

　　每次發工資，要從毛薪中扣出稅，社安退休金，退休醫療保險金，失業保險金，等等。其中最大一項是聯邦所得稅。

　　其實工資里扣除的應該叫預付稅，每個月都預付給聯邦政府，然后到每年四月十五日報稅，根據毛收入，減去政策給予的優待，就是可上稅收入AGI。所得稅對不同AGI級別有不同的稅率，高收入高稅率。從稅率表里查找自己AGI那一級別，算出實際所得稅。

　　如果實際稅高于平日預付稅的總和，那么你就欠稅，補交。如果低于則可以拿到退稅。

　　政府呢，很雞賊，希望大家多交預付稅，政府好去花錢。所以每年三四月的時候，常常看到廣告，拿到退稅的人咧著大嘴傻樂，好像白來的錢一樣，然后就去消費。

　　天下沒有白來的錢，退回來的稅，本來就是你辛辛苦苦掙的，無償借給政府，失去了自己投資回報的機會。

　　喬治和靄青本來就沒有什么存款，更沒錢借給政府，所以每個人的預付稅都算得比較精確，不能欠太多，免得罰款。也不能多交太多，拿回一大筆退稅，對這兩個學經濟管理的人來說是極大的侮辱。

　　今年兩個人的生活發生了很大變化，有了杰杰，買了房子，單這兩項，就可以享受政府在稅收上的優惠。

　　比如房屋貸款利息和地稅都可以減稅，就是減低AGI應稅收入值。

　　養孩子好處更高，每個孩子直接從稅款里減一千。

　　這樣一算，今年兩人可以省下很多的聯邦稅，州稅也會減少。那么怎么借稅來還房貸呢？

　　工資里扣多少所得稅是根據每個員工填寫的豁免值計算的。豁免值exempt從零到九十九，所得稅從高到低，單身高收入的填零，因為優惠低稅高。有房貸的加一，有孩子再加一，等等。

　　聯邦稅務局IRS有一個表格W4就是為人們計算豁免值的。

　　填九十九說明你的生活負擔很重，比如養十幾個孩子，那么扣除的預付稅就是零。

　　靄青想從政府那里借出自己的錢，就填了九十九，這樣每個月的凈收入可以增加三百左右，正好用來付今年圣誕禮物的賬單。

　　當然這筆錢還是要還給稅務局，否則被罰款就不值當了。

　　禮物置辦齊了，下一項是喬治靄青家今年的新項目，全家福照片。

　　這其實是吃他涅家的傳承，每年圣誕節全家都要照全家福。

　　今年有了杰杰，就是有了家，英文里family，是指孩子。有了孩子才算是有了家。

　　吃他涅家今年最齊全，趁著五個孩子都回家過感恩節，請來專業攝影師照相。

　　靄青在湯姆的相冊里看到過全家福，每年都有一張，湯姆和羅絲在中間，五個孩子圍在身邊，一年年看過去，孩子們在長大，父母漸漸老去，靄青看得眼睛有些濕潤，這也是她想要的，一年一年，看著杰杰長大，將來他會有弟弟妹妹，等到她年老時，翻看這么一本相冊，該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吃他涅家的全家福都是在房子前面照的，這個幾十年的老房子外觀沒有變過，只有門前的一排柏樹和照片里的孩子每年都在長大。

　　靄青知道自己沒有可能一輩子住在小河馬克的房子里，所以以房子為背景不現實，干脆選擇去攝影工作室，用他們的深灰色為背景。

　　喬治和靄青都穿上了正裝，杰杰是一身淺藍色連身衣，“杰杰你好漂亮啊。”

　　靄青忍不住親了又親，“你是我的摯愛，你知道么，寶貝？”

　　喬治打好了領帶，接過杰杰，“讓老爸也來親親。”

　　靄青帶上自己的化妝包，到攝影工作室再化妝，是攝影師有專門的人給化妝。

　　攝影工作室就在小河馬克的商業中心里，走路就可以走到，兩人推著嬰兒車，沿著人行道向商業區走去。

　　喬治的膝蓋已經快好了，平日偶爾用個手仗，今天有嬰兒車做支撐，慢慢溜達。

　　小區里已經是一片節日氣氛，很多人家掛上了燈飾，有黃白色的，有紅綠色的，有藍熒色的，有掛在房子上的，有纏在陽臺欄桿上的，也有鋪在小樹上的。

　　有些人家擺出圣誕老人，小雪人，偶爾有基督和圣母。

　　在這個多元化的社區，圣誕節已經失去了本意，連圣誕快樂MerryChristmas的祝詞都被節日快樂HappyHolidays替代。

　　美國最早的移民是被教化為基督徒，基督教是國教。而現在，特別是加州這種移民大州，宗教信仰自由，伊斯蘭教，印度教，佛教，不信教，猶太教，和基督教，天主教并存。

　　所以只說圣誕快樂成為了政治不正確，甚至沖撞其他人的信仰，于是不知從何時起，節日快樂開始流行起來。

　　沒有任何信仰的靄青反到喜歡圣誕快樂的叫法，喜歡MerryChristmas發出來的那個聲音。漸漸的發現她成了唯一一個這樣打招呼的人，也就入鄉隨俗改成只在自己家里。

　　靄青挽著喬治的手臂，“Merry Christmas。”

　　喬治扭頭看了靄青一眼，“還有兩個星期呢。”

　　“我喜歡聽你說，字正腔圓的。”

　　“噢，好吧，圣誕快樂。”喬治停下腳步，吻了吻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