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最濃時。
李孑和陸風并一個叫王大成的,出了山寨一把手的寢房。
屋里,血腥味彌漫開來,山寨一把手躺在床上,脖子上一條血縫,慢慢浸透了身下的床鋪。
他的第三房小妾被五花大綁在床邊的桌子腿上,嘴里塞著抹布,眼看就要暈厥過去。
三人沒有選擇殺她,聽王大成說,這個女人當初也是被擄來的,到最后眼看著回家無望,又不敢自盡,受不了被日日囚禁的日子,最后才選擇當山匪老大的小妾。
人家一沒有殺人放火,二沒有作奸犯科,李孑想著沒法定罪,干脆就讓把人綁起來。
運氣好,官府的人能找到這里,也能撿回一條命。
運氣不好,聽天由命。
畢竟說實話,對于這個女人的選擇,她著實有些膈應。
山寨一角的火勢已經被控制住了,不過有商河易容成的二當家,此刻正帶著人跟荊二的人斗得不可開交,這會已經動起武器來了。
這邊的刺殺行動順利進行著。
李孑此刻的視角頗為奇特。
她面前的虛空中,被011臨時安裝了一個名為‘善惡值’的紅綠條。
就像剛剛的大當家,他的紅綠條紅條已經到了頂峰,綠色墊底,表示這個人十惡不赦,殺了就是造福社會。
再比如她現在面對的這個目標,紅條和綠條之間起伏不定,這說明了這人在善惡之間徘徊,有改過向善的潛質。
五花大綁,先留著。
七十多個人,到最后還活著的不到三十。
其他的,都死在了睡夢中,靈魂這會估計已經到了地獄去贖罪。
把剩下的二十九個人扔到陸風之前呆的那間院子里,幾人又快速去了商河那支援。
那邊的爭斗也差不多到達了尾聲,雖然沒有人員傷亡,但幾乎人人都帶著傷。
李孑帶著陸風他們一到,商河立馬撕去偽裝,反手一刀捅進了荊二胸口。
荊二看著面前的‘二當家’,瞪大眼睛仰面栽到。
這一番變故瞬間驚醒了早已打出真火的巡邏隊眾人,但在他們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陸風他們的刀劍就砍了過來。
一方狀態完好地突襲,一方受著傷慌忙抵擋,接過不言而喻。
一比五的形勢下,依舊慘敗。
在最后檢查了一番沒有疏漏的人后,“去地窖。”
把守地窖的兩名山匪早已經醉死過去,李孑在看了他們頭頂上的紅綠條后,揮手讓商河把人解決了。
打開地窖門,頓時一股惡臭的氣息迎面撲來。
等到有點點上了地窖里的火把,李孑這才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狹窄的空間里,三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家懷里各抱著一個面黃肌瘦的小孩子,最里面的那個最小,跟團子差不多高,驟然光亮,一雙雙眼睛里充滿了懼怕。
被幾個老人護在身后的,是幾個披頭散發的女人,正相互抱著瑟瑟發抖。
在地窖一角,幾個帶著缺口的大碗里,放著幾個干硬發黑的窩窩頭并一碗看起來很是渾濁的水。
而惡臭味,就是在地窖另一邊散發出來的。
這些人,吃喝拉撒,都被禁錮在這一個小小的空間里。
李孑看著此情此景,心頭堵的不像話。
王大成并兩個人已經沖了進去,一個喊娘,一個喊玉娘,還有一個抱著其中一個孩子不放。
地窖里頓時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哭聲。
見其他人都沒動了,李孑看著那另外的兩個老人家,還有兩個孩子三個女人安靜地看著身邊的人和親人抱頭痛哭的模樣,側頭問陸風:“其他人還有親人嗎?”
“應該是,沒有了。”
“都先帶到你那個院子里吧!”
她暫時還不知道該怎么安置這些人。
回到陸風暫住的屋所,李孑先讓陸風把寨子里單獨關押的下人給放出來,燒水的燒水,做飯的做飯,給地窖里出來的那些人吃頓飽飯洗個澡,這才帶著商河去了院子里。
“商河,把他們嘴上的布條拿下來。”
“官官?”
“照我說的做。”
第一個被扯下布條的人看著站在燈籠下方的李孑,咽了口口水緩解了快要冒煙的嗓子,迫不及待地問道:“你們殺了大當家?”
李孑點了下頭,“沒錯。”
“那為什么不殺我們?”
“因為你們還有救。”
李孑這話一出,其他還想開口的人陡然靜默。
被綁到這里來之后,他們想過很多原因,逼迫他們賣命,用他們的命去填外面狼狗群的肚子,唯獨沒想到這個理由。
他們還有救。
他們真的還有救嗎?
帶頭問話的那人不由回憶起自己是怎么當山匪的。
他曾經是一個帶著妻兒趕赴京城學館求學的學子,卻在這芒山被山匪所劫,為了妻兒的性命,他接過了遞過來的刀。
他的娘子,他的晟兒的命,就在這把刀上。
不接,就是死。
被迫殺第一個人的時候,他吐得昏天暗地,那種手上沾了血怎么也洗不干凈的感覺,就成了他這輩子的夢魘。
“我們,真的還有救嗎?我手上,有無辜的人的血,真的能洗干凈嗎?”
李孑看著他恍惚的樣子,心下嘆了口氣。
“之前發生的,自然已經沒有辦法彌補,但在之后的人生里,你們可以給自己贖罪。”
“幫助需要幫助的人。用善行來抵消你們的惡業。”
商河看著此刻一副悲憫表情的李孑,又看看對面那些還在被五花大綁著陷入沉思的山匪,表情一時間有些一言難盡。
她家這位二小姐,這是改行準備做度化世人的菩薩了?
正想著,就見最前面那人突然雙膝一彎,“小姐帶人剿滅這惡寨是為大善,林某不才,愿跟隨在小姐身后,行善舉,救眾生。”
商河:“······”
李孑:“······”
你這是不是跪早了,我沒這打算啊!
第一個人下跪,后面的人有樣學樣,雙膝一彎,跪倒一片。
李孑:“······”這是都要她負責?
好吧,她腿也有點軟了。
就在李孑也不知道該怎么應對面前的狀況的時候。
斜刺里突然沖出一道身影,“相公!”
林逸被來人一把抱住,待看清抱著他的人,嘴角忍不住一顫,“娘子。”
郭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以為這輩子到死都見不到你了。還有晟兒,晟兒他睡著了。”說到這里,郭氏松開他,朝著李孑磕了三個頭,“小姐大恩,妾身無以為報。”
李孑忙把她扶起來,上手都是硌人的骨頭。
“不用報不用報。”
這是一個人還不夠,準備拖家帶口的來么?

軒十一
李孑:我養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