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員外人稱韓老二,是早些年外地搬來谷花鎮的行商,后來年紀大了,便在鎮子周圍買地置業,漸漸有了一定的規模,成為了當地一個著名的鄉紳。
韓府坐落在鎮子北邊,距離集市鬧口較遠,天色入夜后,陶寧寧帶著秋昀的信,順著秋昀指的路摸索而去。陶寧寧輕功其實非常一般,但是尋常人家的院墻并不十分高大,趁著四周無人之際,陶寧寧使了個“燕子翻身”,便悄悄的落在了韓府的后院中。
此刻的她,一身老嫗打扮,額頭上平添了幾道皺紋,走路也是顫顫巍巍的,遠遠看來,與韓府的下人無異。這些化妝易容乃是陶寧寧拿手的本事。
想必那就是書房了,陶寧寧見前方一個屋子里亮著燈火,似乎有一些人影在晃動。
她貓著身子輕輕走過去,不一會兒就到了門墻下。咦,屋里不只有韓公子一個人,還有一個,他們好像在爭吵。
“爹!孩兒是真心喜歡她!”這好像是韓公子的聲音。
“你怎么還不明白!簡直是榆木腦袋……”韓老二壓低了聲音,繼續道:“她是太白的人!你想死嗎?!”
“爹……其實我早就知道了。秋昀她已經告訴過我,并且,她還說……”韓公子的聲音變得細小不可聞。
秋昀姐姐是太白的人?!
陶寧寧感到腦子嗡的一下,有點頭暈目眩。
太白就沒一個好東西,可是秋姐姐她……
“那,好吧,就依你說的……你務必盡快學會……結婚之后,盡快休了她。我們就離開此地!”韓老二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兩人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
學會什么?還有,結婚之后為什么要休掉秋姐姐?不行,我得回去告訴秋姐姐這個事!
可信怎么辦,太白的人……
陶寧寧糾結了起來,她對太白可絕對提不起好印象,方未寒、林小徐的面孔一個個閃過,回想起他們在落霞塢干的好事,逼得爹爹奮盡全力迎戰,要不是最后關頭靠著自己的玄蟻秘術擊退了方未寒,那次結果就很難料了!
這信……他們發生了什么,這信里又會說些什么呢?
陶寧寧摸著懷里那封信,心中突然涌現出按捺不住的好奇,剛才聽韓家父子口中所言,似乎他們對太白多有忌憚,但韓公子明知如此,卻又打算繼續跟她結婚,然后還要休了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哼,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管了,是你對我隱瞞身份在先,不要怪我。
陶寧寧掏出信件,用隨身攜帶的匕首輕輕起開,封套里是一張工整折疊的薛濤箋。
“韓郎如唔,前日所言妾感念至深。古云夫妻者,百世之恩也,當竭誠相待,坦誠以吿。妾心決矣!自今日后,君但有所欲,妾知無不言,但妾所有,悉君處之。敝山之劍訣者,已藏于老宅棗樹之下,憑君自取,愿君勿忘妾之真意。切切。”
“啊!”陶寧寧差點叫出聲音,連忙捂住自己的嘴。
太白劍訣?韓員外說的學會,難道就是指這個嗎?用婚約換取劍訣,你們好一個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屋里兩人還在絮絮叨叨說著什么,陶寧寧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書房院落的一墻之隔,應該就是信中所說的老宅了,院子東北角上,確實有一棵粗壯的棗樹。陶寧寧仔細尋找,果然,在棗樹的一個樹洞里,發現了一個錦包。打開一看,是一本秘籍,上頭寫著:了意無痕訣。
就是它了!就這么拿走嗎?不行,這樣秋姐姐會發現,到時候肯定知道是我拿的就糟糕了!沒辦法,她打開秘籍,借著月光,緊張的手在微微的顫抖,硬是將秘籍中的劍訣心法一字不落的背了下來。
回去謄抄一份給廖大哥練,以后便不再怕你太白!心中暗想著,臉上浮起一絲得意的微笑。
陶寧寧又將那封信重新封口,也罷,太白的秋姐姐呀,為了報答你贈我秘籍,我就將今晚聽到的如實告訴你!這么一想,做賊心虛的內心才稍稍安慰一些。
一夜無眠。
果然,第二天一早,秋昀又來到了客棧。
“妹妹,信送到了嗎?”
陶寧寧到底是做賊心虛,眼睛閃爍著不敢正眼瞧她,更因為得知了秋昀的真實身份,心中還有一絲絲害怕。
“妹妹你怎么了?”
“信,沒送到……我,姐姐,我有個事想告訴你。”陶寧寧支支吾吾的說道。
“什么事,說來給姐姐聽聽。”秋昀很爽快,一雙鳳眼關切的看著對方。
陶寧寧便把昨日送信偷聽到的對話,一五一十的告訴了秋昀。
秋昀一下子楞在了當場,不可置信的看著陶寧寧,
“那信呢?”
“看見這個情況,我就沒送出去,秋姐姐,信在這里。”陶寧寧把信從從懷里掏出來,遞給了她。
這姑娘要不是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怎么可能知道這么多她與韓公子的細節?一雙鳳目緊緊盯著陶寧寧,把她看的頭越發低下了。
“學會之后……便可休了我,是么?韓郎啊韓郎……呵呵呵呵”秋昀接過信,看也不看,便撕了個粉碎,我真是被愛情沖昏了頭腦,差點干出背叛師門的事來。秋昀氣極,這幾個月來,由虛幻愛情構成的五里云霧,此刻被這股氣沖散得干干凈凈。秋昀兩條柳眉倒豎,那雙鳳眼從溫柔變得冷冽。韓老二,還有……韓郎,休怪我。
秋昀轉身便走,陶寧寧還想跟她說些什么,也只好打住了嘴。
陶寧寧心中極為不寧,她預感到好像要發生什么大事。這時,桑一笑回來了。
“大叔!你總算回來了!”
“我去過祠堂,不見一人。看來廖解去了別處……”桑一笑微微蹙眉,滿腹心事。
“啊?!這可怎么辦呀!”陶寧寧急的快哭出來。
“如今之計,沒辦法,只好先在此等候,你笑大叔又沒有疾風劍千里尋蹤的本事。”桑一笑苦笑一聲,“我仔細觀察過祠堂周圍,并沒有打斗的痕跡,也許他并沒有遭遇不測……你先別多想。”
“對了,你紅娘做的怎么樣?信給人家送去了沒?”
“那個,大叔,我正要跟你說……”陶寧寧從剛才的急切擔憂的情緒里慢慢緩和了下來。眼下這事,也是一個大事,雖說昨晚自己拿了主意,但左右不踏實,今天見到秋昀失望落寞的樣子,心里就更慌了,正想請桑一笑幫著想想。
“什么?!那劍訣,你背了一份?”不出所料,桑一笑聽說了此事后大吃一驚,險些沒把下巴驚掉了。
桑一笑略一思索,猛然想起一個人來。
太白劍派,那個女子,再加上這個年紀,難道是……太白七劍的老七,“重劍”邱之月!
陶寧寧見桑一笑楞了半晌,拉了拉他的衣服,小心翼翼道:“怎么了?是不是我釀了個大禍……”
“陶小姐,你把那劍訣,又放了回去是嗎?”桑一笑再次確認。
”那錦包我原封不動的放了回去,我背下來的全文,我都默默記在了心里。”陶寧寧點了點頭道。
“我猜那秋昀,根本不是普通的太白門人,而是七劍中的老七,重劍邱之月!這是個極厲害的角色,雖說是一介女流之輩,卻擅長使一口無鋒的重劍,有萬夫不當之勇!”
“那我們該怎么辦?”
“靜觀其變吧,看來這個韓家父子,也不是什么簡單的人。”
桑一笑嚴肅的臉變了變,換上了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