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澆花的手一頓,像是不經意的問“沈家、沈維生來了?你可有聽到他和老爺都說了些什么?”
于欽沒有發覺母親的異樣,自顧自地說“還能是什么?無非就是覺得于家對不起大哥之類的話,耳朵都聽出繭子了?”
正是夏末,園中吹來絲絲涼風,惹得樹葉沙沙作響,曖洋洋的陽光灑在身上卻感覺不到應該有的溫度。
藏在陰影下的半張臉,陰霾無比,袖中雙手緊握,指尖深深扎入掌心。
心中壓抑不住的狠一瞬間翻涌了上來。沈家人都是陰魂不散,沈薇是,她兒子也是,死后都不讓活人安生。
岳城
于嵐的案子也有兩三個月了,懸案如同一塊巨石,丟入群山中的深泉,一時濺起陣陣水花,漣漪不斷,喧囂不止。又一瞬迅速沉入泉底,無聲無息,無人問津。
城中依舊是往日的風貌沒有改變,街邊巷角,又恢復了昔日的活力。仿佛那駭人聽聞的事件從未發生過。
步行走過主街,還是清晨,白色熱氣迎面撲來,熱騰騰的包子鋪揭開今晨第一份籠屜,每一個都白胖胖的甚是喜人。城中街邊整齊的放置著桌椅,兩三人結伴或拼坐在桌上嗦碗粉,湯以大骨頭熬制,湯濃粉滑,美味十足,再配點剁辣椒和小菜,又更是另一番天地??梢哉f岳城的生活,從一碗粉開始。桌上的人談論著昨日見聞。談到興起,時不時激動地拍桌撂筷,好不熱鬧。
走到城樓處,守城將將城門大開,迎接目送來往的人。城樓上下各有一隊士兵巡邏站崗,各個精神煥發,身著烏金甲胄,手中長劍長矛映射著東方的日出,拒人千里之外,令人肅然起敬。
一行人走出城門,李崇轉身回首,再看一眼岳城。光輝下的岳城,尤為高大,固若金湯。強大又美麗。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能再見?”李崇初覺嫌棄,相處兩年,又覺得不舍。看著溫與,想來并非京中才能出龍鳳,溫與也不愧于天降文曲、才德兼備、棟梁之才的美稱。
溫與眉目含笑,拱手向前作揖“李兄不必傷感,天下有崖,我們終會再會?!?p> “能與溫兄相識,是李某之榮幸。今日定是暫別,日后溫兄、孫兄來京城,一定來李府尋我,讓我一進地主之誼?!崩畛绶謩e向溫與、孫郎拱手,真誠地邀請兩位書院同窗,來京城做客。
“嘿嘿,李兄相邀我們豈敢不去啊?到時候,李兄一定要帶我們好好轉轉,讓我好好見識京城的美景啊~”少年還是一派青澀,跳脫的性子是一點都沒改,也不知是為何。明明對書院其他人的禮遇有加,偏偏到了李崇這里,像是點了炮仗,一刻也不肯消停。
溫與一聽,本就是送別,這鬧得又是哪出。右手提住孫郎耳朵,“就你不正經,還不向李兄賠罪。這么大了,還是小孩子一樣,沒個正形。上次落水,李兄可還沒原諒你呢!”
“啊丫丫!大哥,我錯了?你快松手,耳朵要掉了,要掉了!李兄不也沒說什么么?怎么覺得我冒犯了呢!是吧,李兄?!?p> “哼,狡辯?!彪y得,一向穩重的李崇也鬧起了孩子脾氣,伸手試圖去拽孫郎另一只耳朵。
孫郎一看,這哪行!仗著自己的練過幾年武藝,靈活左躲右閃。兩人繞著溫與,你追我趕,瞧著李崇抓不到他,又開始做起了鬼臉“咩~冰疙瘩?!?p> 三人在城外馬車旁鬧了一會兒,氣喘吁吁,面面相覷,又哈哈大笑。一時間,那還在意世家公子的禮儀氣度。
日出的陽光,透過茂茂枝葉,灑下斑駁光影。映著錦緞廣袖,少年面頰,還有那笑彎腰的眼眸。樹下路旁,過路人來來往往、形形色色,恍如隔世。
少年郎,本就該無拘無束無愁苦,無牽無掛無別離。
今日君將遠行,吾與友送君千里,路途遙遠,望君平安。
他日若能再相會,定當與君邀月共酌飲,不醉亦不歸。

四喜懂事
少年難得至真至純,歲月流火,再難覓得昨日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