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姚老爺的小廝來找肖言是:
“肖大夫,我們老爺宴請了幾位朋友,他們聽聞肖大夫醫術高超,人又風雅,所以想請肖大夫過去一敘。”
“好的,稍等我換件衣服。”
肖言是收拾完便跟小廝去到了前廳,只見那里已經高朋滿座,言談正歡,肖言是剛進門,姚老爺便起身招呼他過去,
“諸位,這便是醫術高超救我小女命的肖大夫了。”
“姚老爺言重了。”
肖言是稍稍一欠身子。
“肖大夫,這位是我們縣令錢老爺,這位是錢公子,剛剛中舉,年紀輕輕可謂是前途無量,這位是劉老爺……”
一一見過寒暄之后,肖言是落座,眾人便問起肖言是是哪里人,為何到此,師承何處,父母可健在等等,試圖從這個來歷不明的人身上發掘出一點信息。畢竟這個人以后會從姚老爺這里獲得一大筆財富,現在又名聲在外,以后肯定是鎮上有錢有名之人,而這樣一個人只身前來此地,身世來歷無人知曉,能不讓人好奇?并且人以群分,這上游的小團體是否可放心接納他也是要評判一番。肖言是早就知道會面臨此情景,便給自己編了一個身世:開封人,家里世代為醫,家鄉發生水災,后又爆發瘟疫,父親仁心仁術,救治了無數災民,后也感染瘟疫,因年事已高又饑飽勞碌,沒撐過去,母親本就體弱,又因傷心過度也跟著父親去了,自己孤身一人便逃難出來,靠著一點醫術沿路混口飯吃,直到這里。
肖言是說完,神情甚是沉痛,中間甚至灑下淚來,畢竟這也不全是編的,眾人見他講得天衣無縫,情感又如此誠摯,便都放下疑慮,轉而去安慰他。這個話題完后,眾人便說些俗務雜事,不過是互相吹捧,相互幫襯。肖言是說不上話,便專心喝酒吃菜,偶爾陪笑幾句。反觀那位錢公子,雖年紀輕輕還只是學子一枚,卻毫無涉世未深的稚氣和拘謹,舉杯勸飲八面玲瓏,對姚老爺更是殷勤之至。
“姚世伯真是好酒量,早就聽家父說世伯為人豪爽坦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唉,這算不得什么。”
姚老爺擺擺手,眼睛已經笑成一條線了。
“今日路上路過世伯的田地,莊稼長勢喜人,一進世伯府第,也是氣度不凡,可見世伯治家有方,是我輩楷模。”
“賢侄過譽了,賢侄博學多才,又聰慧機敏,那才是前途無量。”
“齊家治國乃吾輩追求,明年晚生便要去赴京趕考了,只是這書中道理晚生不是夸口,只覺得來容易,然而終是淺薄,若能學得世伯的處事智慧才是不枉寒窗苦讀。”
“錢老兄,你也不是平庸之輩,但我看令郎以后比你還強,定是清鳳雛于老鳳聲。”
姚老爺轉身對錢老爺說,話音剛落肖言是噗嗤一聲,他當然也無意當眾告訴姚老爺是“雛鳳清于老鳳聲”,畢竟如此名句,過于難堪,只是沒忍住笑出聲,錢公子撇了他一眼立馬應聲說:
“不敢當不敢當,世伯謬贊了。”
說完錢公子恭恭敬敬敬了一杯酒。
肖言是心想,這錢公子小小年紀說起話來卻老氣橫秋,仿佛官場混了多年的老油子,果然是前途不可限量。
終于挨到酒局散場,眾人走后,姚老爺喊住肖言是,問他:
“你看這錢公子咋樣。”
“嗯……錢公子少年老成……”
“不錯,這錢公子隨著他爹闖蕩官場多年,年紀輕輕卻見多識廣,又好讀書,知道上進,前途無量啊。”
“姚老爺看起來甚是賞識他。”
“那是,要不也不能請他來家里了,能嫁給這樣的人,也算是小女福氣。”
肖言是這下明白了,錢公子出身官宦之家,姚老爺雖有錢卻也只是無權勢的鄉紳一個,錢公子今日如此殷勤原來是在奉承自己的老丈人啊。
“姚老爺,今日酒喝多了,在下先回去休息了。”
“奧好好,肖大夫,還有一件事,小女現在已無大礙,且會在后院隨意走動多有不便,我在前院給先生準備了一間客房,明日我讓伙計幫先生搬過去。”
“房間就不必了,姚老爺將當時所說酬勞準備一下吧。”
“酬勞早就準備好了,唉呀先生,不是要趕你的意思……”
“我知道不是,姚老爺不必多想,只是這邊事情已了,我也有要去做的事,早就想跟老爺說了。我先去休息了,明日再跟老爺好好告別。”
肖言是轉身回房,一宿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