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青衣看著剛從青玉司傳過來的消息,密信上說:“我爺爺將禮部侍郎謝遷打了個半死,這謝侍郎也太沒有眼力勁了,敢當面叫寧屠夫的人這十多年倒是真沒有見過,記得當年叫寧屠夫的那位大司農(nóng)被一刀捅了個通透。那把可以帶著上殿的刀可是不太好說話,還是上了年紀,沒有狠心下死手,若是說來那禮部侍郎的頭也是夠硬,以為有禮部尚書站在身后他便可以高枕無憂,到真是拿命在謀官位啊!。
春雪的笑了笑,忙著手上的活,將一些看過的卷宗放回原來的位置,一遍忙著耳朵倒是沒閑著,仔細的聽著他家小姐的碎碎念。
“這位侍郎倒是比起那位大司農(nóng)來說幸運多了,沒有丟掉性命,多半是讀書讀傻了。”
寧青衣起身將手中的信箋燒掉,捏了捏坐酸了腿,隨意的說道:“他沒有讀傻,兵行險招,欲擒故縱,演的一手好戲啊!這世間最不缺少聰明人,像謝侍郎這般能將臉皮扔到地上再撿起來的聰明人可真不多了,”
“呃!聰明人,……”春雪愣了愣,隨后迷惑不解的看著她家小姐,眨了眨眼睛,大概不明白挨了頓毒打還能被稱作是聰明人。這樣的“聰明人”和誰說誰都不信啊!這樣的人不是被叫做傻子嗎?
“你還不明白嗎?”寧青衣看著滿眼疑惑的春雪笑問道。
“嗯……”春雪點了點頭。
“李淳生性多疑,對于那些手握實權(quán)鎮(zhèn)守一方的諸侯和將軍們大多懷有戒備之心,然而那些手握重兵的大將軍那個不是頂著王侯和大柱國的頭銜,說是位極人臣也不為過。朝中那些那些文官們見了這些人都得繞著走,那些清流言官御史們那個敢參這些人,他們害怕這些帶著兵器上殿的武夫們一怒之下,血濺五步。好不容易有這么一位不怕死,又敢于站在皇帝這邊,給這些位極人臣的武將們找麻煩的人,那李淳還不好好重用,這人想不青云直上都難啊!李淳不傻,那謝侍郎也不傻,相信很多人都能看清楚。若是當年那位大司農(nóng)沒有被一刀砍成兩段,怕是如今就沒有左權(quán)左丞相什么事了。
“說到底,李淳只是想找一些聽話的自己人,能將這份兵權(quán)穩(wěn)穩(wěn)的抓在自己手中,他害怕有一天死在自己人的手中,更害怕第二天早上醒來便有人將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退位。當年他上位時使了一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他是怕了,真怕了。”
她家小姐斷斷續(xù)續(xù)說了一大堆,這些東西一點透她就明白了,“這么說來他想踩著侯爺?shù)哪_上位了!”。
“嗯嗯……”寧青衣看著手中諜報皺了一下眉頭又說道:“也可以這么說,”
“可是侯爺為什么又……”春雪欲言又止。
“你是想說我爺爺為什么這次沒有下狠手,反而放過了哪位謝侍郎,對吧!”寧青衣放下手中的油紙,笑意盈盈的看著春雪說道。
“呃……”春雪點了點頭,“若是這個頭一起,侯爺日后怕是有數(shù)不盡的麻煩事啊!”
“很簡單,也算是投桃報李,給了李淳三分薄面,李淳給了我一個不大不小的從四品的隨軍參事,在大殿上殺一個正四品的禮部侍郎總歸不太好,拂了天家的顏面,這事李淳當面不說什么,大半哈哈一笑,將這筆賬記在心中,我寧家與先帝攢下的那份香火情用一份便會少一分,若是有一天我爺爺仙去,我若是安分守己,大半會世襲罔替我爺爺爵位,將手中的兵權(quán)痛痛快快的交出去,倒是能富裕過完這一生。”
“當年懷化大將軍徐文濤病死在床榻上,徐家子孫就是沒能看清楚這一點,行事還是那般囂張跋扈,動了不該動的人,手又伸的太長,一次兩次到也沒事,但是次數(shù)多了那份香火情被一點一滴耗完,最后落得個株連九族的下場。天家不算賬還好,一算就算的清清楚楚,再也沒有個商量的余地。
都說天家無情,這話倒真的不參半點假,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入了局還想安然無恙的跳出去,總歸不是那么容易,
“斬草不除根,春風(fēng)吹又生,........”寧青衣轉(zhuǎn)過身來,平靜的目光中帶著嚴厲,“功高震主,賞無可賞,到最后只能賞的一死,”
不知何時秋葉卻站在屋中,手中拿著染了血漬和黃土的油紙,“老黃死了,把命丟在了北韓落霞關(guān)。”
屋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
寧青衣緩緩的站了起來,帶了顫音卻故作平靜的說道;“我沒記錯的話老黃是后楚人吧!”
“嗯嗯,黃爺爺是后楚人,”春雪強忍著眼中的淚水說道,老黃先前和她關(guān)系最好,老是說她長得像他早逝的女兒,她總是惡狠狠說道;“誰長得像,我可不像,黃老頭,你可別瞎說,平白誤了本姑娘的名聲,“若是現(xiàn)在想來其實做老黃的閨女也挺好好的,可是這話老黃再也聽不到了。
”老黃的尸首帶回來了嗎?“
秋葉輕聲道;”沒有,拼盡了最后一口氣將消息傳了出來,首級還掛在落霞關(guān)城頭。屠夫拼了幾次還是沒能拿回來,倒是折了好幾個人。“
寧青衣望向窗外,喃喃道:”別去了,韓世忠想以此為魚餌,不能白白讓他們流血“
”老黃傳出來的消息說;”軍中有北韓的諜子,身居高位,小心提防“
“就這么個消息讓老黃白白送掉了性命,真的不值得,不值得啊!青玉司這一套體系就是老黃建立起來的,這么多年來來,本想將老黃留在府中養(yǎng)老,頤養(yǎng)天年,年輕的時候吃夠了苦頭,臨了可是他卻非要去北韓去看看,后來我才知道,原來老黃自己也有忘不了的人,也算是完成了他的最好一樁心愿。”
“在后山上給老黃立個碑吧!清明時節(jié)也算有個祭奠的去處,暫時斷了和北韓的聯(lián)系吧!韓世忠如此大張旗鼓的將這些潛藏在暗處的人挖出來,想來怕是有大動作。讓漠北的人多留點心。”寧青衣說罷轉(zhuǎn)身離開了。一襲青衣在風(fēng)中凌亂了幾分。
秋葉望著漸漸遠去的背影,神情黯然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