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聞之，富貴者送人以財，仁義者送人以言。吾不富不貴，無財以送汝，愿以數言相送。當今之世，聰明而深察者，其所以遇難而幾至于死，在于好譏人之非也；善辯而通達者，其所以招禍而屢至于身，在于好揚人之惡也。為人之子，勿以己為高；為人之臣，勿以己為上。”
言罷蕭云安靜的看著眼前之人，這人日后同樣會悟得自己的道，只是現在還未看破迷障，而那人細細品味一番后對蕭云行了一禮道：“先生贈言，定謹記于心！”
禮罷那人起身離開，心中反復咀嚼著蕭云的話，蕭云目送她片刻后也轉身離開，回到自己的小院中。
……
匆匆幾十年間，天下格局大變，而蕭云依舊以李耳的身份在小院中做著工作，時間對于習得正統仙法的她也似乎失去了意義，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
如今已是耄耋之年的她，除了頭發變得有些斑白以外，容貌和當初下山時沒有太大的變化。
“亂世將起啊。”
做完今天的工作，蕭云坐在小院中感嘆道，片刻后看向一旁吃草的青牛，這師公送她的青牛也是神異，不但靈性十足，而且這么多年過去一般的牛應該早就老死了，可卻沒見它衰老多少。
只是一直的趴在角落里默默吃草，偶爾吃完院里的草了，還會自己出去，等回來還會帶來不少草料，不用她操心太多。
“牛兒，我們辭官歸隱怎么樣？”
“哞。”
“好，就這么說定了。”
說完蕭云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挽起長發，然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向著院外走去。
一段時間后，蕭云就回到了小院里徑直進屋開始收拾東西，見狀角落里的青牛站了起來，嘴上吃草的動作加快了幾分，
不多時，蕭云就收拾好了包袱，懷抱若水走到青牛身旁，放好包袱后輕輕一躍倒騎在牛背上。
“走吧。”
聽見蕭云的話，青牛扭頭看了一眼墻角堆放著的草料，這是它前幾天才收集回來的，現在還沒吃多少。
但它也只是看了一眼，轉而就邁步向著院門走去，等她們離開一段距離后，院門無風自動合攏關上。
……
離開洛邑不遠，蕭云見四周一片荒涼，田園荒蕪雜草叢生，枯草被風吹的瑟瑟作響，大道上卻有戰馬奔馳不息。
在她心中有所感悟，但也只是默默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似乎是察覺到了背上的蕭云心情有些不好，青牛緩緩西行的步子加快了幾分，對此蕭云也沒有阻止。
……
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關在谷中，深險如函。
天下之咽喉的函谷關中，此時卻處處充滿了壓抑的氣息，因為關中沒由來的爆發了一場瘟疫，而為了控制住瘟疫關令只好下令閉鎖關門。
夜晚，關令尹喜獨自站在城樓上凝視著星空，自不久前瘟疫爆發，他就一直在研制藥石希望治愈瘟疫，但毫無進展，于是夜觀星象以求得一絲轉機。
忽的，他見東方有紫氣聚集，長三萬里，形如飛龍，自東向西滾滾而來，喃喃自語道：“紫氣東來三萬里，圣人西行經此地。”
沉默片刻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尹喜忽然狂喜，一邊跑下城樓一邊高聲喊道：“來人！快來人！！”
聽到他的呼喊聲，守關的將士們紛紛聚集在城樓下，見平日里衣冠整齊的尹喜此時狀若瘋癲，以為是他研制出醫治瘟疫的藥石所以才這樣，將士中就有人問道：“關令大人，莫不是研制出治愈疫病的藥石了？”
尹喜聞言看去，看清那人的樣貌后搖了搖頭，但緊接著又點了點頭說道：“藥石還未研制出，但東方有圣人將至，圣人至此，瘟疫定當治愈！”
“眾將聽令！向東打掃，夾道焚香，以迎圣人！”
說完尹喜就拿起掃把獨自出關打掃，因尹喜平日里深得民心，是關中眾心所歸，所以眾將士心中雖然疑惑，但也沒有違反他的命令，連忙出關和他一起打掃。
打掃完道路，尹喜放好手中的掃把后就站在關門外等待，眾將士也如他一般放下掃把等待，一直等到次日午后，夕陽西下時，目光所能見的道路盡頭，突兀的出現了一個倒騎青牛的人，在落日余暉下緩緩前行。
雖是突兀的出現，但卻顯得無比自然，就像是樹葉落埋在樹根上，沒有特定的規矩卻又理所當然，她此時就應該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這里。
見到蕭云騎牛而來，尹喜仰天長嘆道：“我生有幸，得見圣人！”說完三步并作兩步奔到青牛身前，跪伏在地：“關令尹喜，叩見圣人！”
蕭云從牛背上下來扶起叩拜的尹喜，仔細打量一番后，發現他是與道有緣者，便說道：“關令大人何須叩拜，吾當不得如此大禮。”
“關尹不才，好觀天文略知變化。昨日夜觀星象，見紫氣東來，知有圣人西行，見紫氣浩蕩，滾滾如龍，其長三萬里。知來者至圣至尊，非通常之圣也；見紫氣之首白云繚繞，知圣人白發；見紫氣之前有青牛星相牽，知圣人乘青牛而來也。”
“不敢欺瞞圣人，此番我等拜見圣人，有一事相求，求圣人救我關中百姓脫離疫病之苦！”
說罷尹喜再次跪伏在地，朝蕭云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身后的將士們看見尹喜的動作楞了片刻，眼前這人看上去不過三十左右的模樣，除頭發有些斑白外就是眼神深邃無比，不像是這年紀該有的眼神，但反應過來后也馬上單膝跪地道：“求圣人救關中百姓！”
零零散散共上百人的呼聲讓青牛都晃了晃頭，蕭云雙眼微瞇看向再次跪地尹喜，這人品格不錯，沒有因為見到自己就忘記自己的職責，悟性也不低，即使自己不點撥日后依舊會得道。
再次將尹喜扶起，蕭云伸手拂去尹喜身上的塵土，受寵若驚的尹喜正要說些什么時，蕭云先開口了：“走吧，先進關看看。”
“是。”
尹喜應一聲然后轉頭對著身后的守將說道。
“開關門！”
將士們聽到尹喜的命令，連忙將閉鎖的關門打開，蕭云邁步走向了函谷關內，青牛見此也邁步跟在蕭云身側，尹喜跟在蕭云的另一側，之后才是眾多守將。
蕭云走進函谷關內，看見街邊橫零散的躺著一些人，身上的傷口已經潰爛流膿，偶爾還會哀嚎幾聲，但這哀嚎聲也在不斷的衰弱，見此蕭云的眉頭微微皺起。
蕭云向著廣場走去，越靠近廣場街邊躺著的病人越多，身上潰爛的傷口也逐漸增多，等走到了廣場，她的雙眉已經緊鎖。
她也是人，雖然被尊為圣人，但看自己的同胞遭受瘟疫的折磨，她于心不忍，不過她也知道，解決這場瘟疫的關鍵不是她，而是一直默默無聞的青牛。
“牛兒。”
“哞！！”
隨著蕭云一聲呼喚，青牛吼叫了一聲，然后一雙牛眼突然瞪大，腹部反復的膨脹收縮，像是里面有什么東西讓它十分難受。
“咳！咔！！”
青牛張大嘴咳嗽兩聲，突然吐出一個有些泛黃的肉團滾落在地，旁邊的尹喜見此猜測可能它是治療疫病的關鍵，顧不上骯臟直接雙手捧起這拳頭大的肉團，然后問道：“圣人，這是何物？”
“上古時，有疫病彌于姜水，神農氏以百草丹解之，這肉團只是我牛兒的膽囊黃塊，不過它吃遍百草，吐出的黃塊也算是‘百草丹’，取水化之，對疫病或有奇效。”
尹喜聽見蕭云的話不由大喜，趕忙對著身后跟著的將士說道：“快取水來！”
眾將士聞言趕緊派出幾人搬來一缸水，尹喜從肉團上取下了部分在缸里化開，這關內的人少說上千，一缸水怎么可能夠分。
尹喜眼神示意一人，那人走拿碗舀起一碗水，然后扶起路邊的一個老人，將這碗水喂下。
這老人身上不少地方已經潰爛，氣若游絲，嘴里不停的呻吟著，但隨著咕嘟咕嘟的把這碗水喝下，身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痂掉落，老人的精神也在逐漸恢復。
片刻后，這老人站起身口中喃喃：“這……這是何處？……我的疫病好了？！”
眾守將見此有些不敢相信，這老人剛才來氣若游絲，一幅快要生機斷絕的模樣，現在卻穩穩的站在眼前，眾人心里的懷疑也在此刻煙消云散。
尹喜見此也是高興萬分，關內的百姓有救了！
“還請圣人在此多留幾日，待吾將這場疫病解決。”
“可。”
……
尹喜拿著青牛吐出的肉團，沒幾天就將關內的瘟疫解決，蕭云也在這時提出了離去。
尹喜和一眾守將以及眾多的百姓，從蕭云暫住的地方一直送關門處，看著蕭云乘牛一步步遠去，尹喜心中的想法逐漸冒了出來，但又怕冒犯了圣人所以在糾結要不要說。
可看著蕭云逐漸遠去，要是此時不提恐怕就再也沒機會了，最終尹喜一咬牙上前幾步對著蕭云一禮說道：
“先生乃當今大圣人也！圣人者，不以一己之智竊為己有，必以天下人智為己任也。今汝將隱居而不仁，求教者必難尋矣！何不將汝之圣智著為書？關尹雖淺陋，愿代先生傳于后世，流芳千古，造福萬代。”
“牛兒。”
閉目養神的蕭云聽見尹喜的話后出聲讓青牛停下，隨后睜開眼看著朝著自己躬身行禮的尹喜，然后看向他身后的眾多百姓。
“可。”
蕭云說完就在周圍尋找可用的東西，尹喜聞言也直起身，略顯忐忑的看著蕭云。
蕭云的目光停在了城墻下一塊碩大的青石上，伸出手指凌空一點，青石離地浮在空中，被切割成了一塊巨大的石板，隨后蕭云以指為筆，在石板上開始凌空書寫。
“道可道，非常道……”
太虛山
早已游歷回來的葉羽，在蕭云寫下第一個字時就有所感應，臉上露出了喜色。
從袖袍里拿出一個銀色手鐲，頗為玩味的在手里把玩幾下，然后起身從小樓里出來，目光跨過遙遠的距離看向了函谷關，等待片刻后葉羽將手里的手鐲拋出。
手鐲化作一點銀光往函谷關飛去，隨著距離越來越遠，銀光的周圍也逐漸環繞上了些許紫色。
函谷關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
善者不辯，辯者不善。
知者不博，博者不知。
圣人不積，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為而不爭。”
最后一字寫完石板轟然落下，尹喜再次一禮道：“多謝圣人！”
蕭云沒有回應，只是收回了自己伸出的手，讓青牛繼續往西走。
但還沒等青牛走出一步，一點銀光從東飛來落在了蕭云手腕上，隨后便是浩蕩紫氣，從東而來，不再是縹緲難尋的氣機，而是肉眼可見的紫氣，將這天幕都覆上了一層紫色！
蕭云看向自己的手腕，發現銀光化成了一個手鐲安靜待在手腕上，手鐲內側刻有金剛二字，抬頭看向這漫天紫氣，思考片刻蕭云就猜到這是師公的手筆。
下一刻，漫天紫氣沒入蕭云體內，也有部分沒入她身下的青牛體內，靜心感受了下，蕭云感覺體內有些什么東西在躁動，壓下這些躁動后蕭云拍了拍青牛的背，青牛隨即邁開了步子。
“我等，恭送圣人！”
“我等，恭送圣人！”
“……”
見蕭云離去，整個函谷關的百姓都躬身行禮，但蕭云像是沒有聽見般閉上了雙眼，由青牛馱著她一步步向西走去。
她要去看看，這神州之外的景色。
……
又是匆匆十幾年過去，期頤之年的蕭云回到了太虛山下，抬頭看向高聳入云的山峰，她心中涌上許多感慨，如今的她頭發已經白了大半，模樣也老去了許多。
“走吧，回山。”
蕭云話音落下，青牛哞了一聲就向山上走去，過往的行人看見蕭云覺得有些眼熟，但還沒等想起是誰，就已經看不見她的身影了。
青牛漫步在山間小道中，蕭云看著熟悉的景色種種回憶浮現，想起了當初傲氣的自己，和窮奇一戰后被師父帶回山救治，想起自己初來時的警惕，蕭云輕笑了一聲。
等蕭云回憶完在山上的三年，才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幾棟小屋前，蕭云從牛背上下來整理了下衣服，就向著木屋的一樓走去。
她感受到了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氣息，但她已經想起是誰了。
師公在里面等她。
當蕭云走進客廳時，發現葉羽正坐在椅子上笑吟吟的看著她，走到葉羽對面坐下，兩人間靜默了片刻，最后還是葉羽先開口說道：“這次下山收獲不小啊。”
“師公謬贊。”
“有什么想知道的？”
蕭云沒想到葉羽這么直接，愣了片刻后才說道：“弟子想知道‘仙人’的職責究竟是何，‘神’又是什么？”
說完蕭云靜靜的盯著葉羽，從悟道時神向她投下視線時，她就已經有所猜測，之后葉羽出手擋住了‘神’的視線，更是印證了她的部分猜測。
葉羽沉默了片刻，有些意外的看著蕭云，該說不愧是悟出一道的人嗎，竟然從片段中就猜到了什么。
“你真的想知道？”
“弟子確定。”
“好吧。”
葉羽沉吟片刻，組織了下語言。
“神，亦稱崩壞，為此方天道，我等仙人，便是逆天而行，與神相爭之人……”
“……”
聽著葉羽一字一句的講述，蕭云心中的疑云逐漸散去，葉羽說完后安靜看著蕭云，而蕭云則在消化這些沖擊力頗大的信息。
“弟子知曉。”
許久后，蕭云突然開口說道，而這時葉羽遞來一枚丹藥，示意蕭云將這丹藥吃下。
蕭云看了眼丹藥又看了眼葉羽，最后拿起丹藥吃了下去，她知道這是了解那些信息所要承擔的后果。
看著蕭云拿起丹藥吃下，葉羽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神色，這是他以血煉成的丹藥，效果是喚醒和刺激體內的圣痕因子，只此一顆。
丹藥入腹，蕭云感覺身體里有什么在躁動，一如當初在函谷關外的感覺，但很快這躁動感就超出了當初。
蕭云雙眉微皺，不在再壓制這躁動，當躁動達到巔峰時，倏的就安靜了下來，緊接著她的體表出現一層金光，閃耀片刻后凝聚在右手臂。
蕭云側目看去，見右手臂上金光逐漸暗淡，金光中逐漸出現一個太極圖案，片刻后金光散去，圖案被衣服遮蓋。
這時，蕭云仿佛按下了倒退鍵，斑白了大半的頭發變得漆黑如墨，樣貌也逐漸恢復到剛下山時的模樣。
當蕭云想問清是怎么回事時，葉羽一揮袖袍，院子里的石質八卦上發出光芒，一道引人注目的紫色光柱沖天而起。
“今，太虛首徒，蕭云，修行有成，傳道眾生有功，特此得登仙籍，位列仙班，為太清道德天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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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妖姬月神，世界蛇凱文，甜蜜弧度，羽蝶之戀，宇智波夜宇，肆驥投來的推薦票。
本章有很多地方都是文言文，因為我實在是翻譯不成我想要的效果，網上也找到的不行，所以就直接以文言文的形式。
作者下周開學，更新可能會受到影響。
（呼～終于有個正大光明的理由讓我停一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