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丫鬟的喊叫聲,姜錦的眉頭不由皺起,顯然對丫鬟的打攪很不悅。
正在床前伺候的紫衣丫鬟見狀,連忙呵斥住闖進來的青衣丫鬟:“什么事值得這般吵吵嚷嚷的,沒看到小姐已經(jīng)睡下了嗎?有什么話明天再說。”
青衣丫鬟顯得異常興奮,仿佛沒聽到紫衣丫鬟的呵斥,徑直跑到床榻前向主子回稟:“小姐,七少爺回來了,七少爺回來了,真的,方才奴婢親眼看到七少爺回了自己的院子。”
“真的?”此話一出,紫衣丫鬟頓時驚喜地叫出聲來,真心替主子高興。
青衣丫鬟怕她們不信,忙雞啄米似的點頭:“真的真的,是奴婢親眼看到的,肯定不會錯。”
相較于兩位丫鬟的反應(yīng),床榻上的姜錦卻顯得無比平靜,憔悴消瘦的臉上甚至連一絲多余的表情都沒有。
這讓兩個丫鬟大感意外。
自兩年前七少爺離家后,小姐就日思夜盼,整日郁郁寡歡,因此導致身子異常虛弱,就在一個多月前更是生了場大病,病情反反復復一直不曾痊愈。
現(xiàn)在好不容易把七少爺給盼回來了,小姐不應(yīng)該很開心,然后迫不及待地去見七少爺嗎?為何會無動于衷呢?
青衣丫鬟見床榻上的主子對自己帶回來的好消息毫無反應(yīng),忍不住問道:“小姐,七少爺回來了呢,小姐難道不想去看看嗎?”
誰知青衣丫鬟話音才落,床榻上正安靜躺著的姜錦突然坐起身,對著青衣丫鬟揚手就是一巴掌,同時聲嘶力竭地咆哮著:“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這一巴掌打蒙了青衣丫鬟,也震住了紫衣丫鬟,兩人皆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突然暴怒的小姐,仿佛從不曾見過一般。
片刻后,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紫衣丫鬟匆匆說了句:“那小姐好好歇息,奴婢們先退下了。”然后扯住青衣丫鬟迅速往外走。
直到來到門外,青衣丫鬟似乎才緩過神,立刻捂著紅腫的臉頰委屈地哭訴起來:“小姐那么喜歡七少爺,我只是想讓小姐開心。為什么會這樣?小姐以前性情那么好,從來沒打過我們。”
紫衣丫鬟輕嘆一聲,小聲安慰道:“自小姐大病后,情緒就一直不穩(wěn),我還瞧見小姐偷偷哭了好多次呢,連枕頭都浸濕了,咱們就忍耐些吧。現(xiàn)在七少爺回來了,小姐的身子也許很快就好了。”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聽到房里隱約有哭喊聲傳來:
“……爹……”
“……娘……”
……
“……阿禎哥哥……”
聲音撕心裂肺,讓人不忍聽聞。
兩個丫鬟不禁面面相覷。小姐這是怎么了?怎么感覺精神好像有些失常?
小姐的爹娘不是早死了么?而且小姐對自己的爹娘并沒有清晰的記憶,現(xiàn)在為何這般傷心地哭喊爹娘?
阿禎哥哥又是誰?
小姐最喜歡叫的不是七哥哥嗎?
大將軍府。
“宇兒,你這樣不吃不喝可怎么行,身子怎么受得了。我讓人做了你最愛吃的醬肘子,快起來嘗嘗。”寧夫人輕拍著趴在床上的兒子,苦口婆心地勸著。
一旁手端醬肘子的丫鬟也幫著勸說:“夫人說的是呢。府中本來尚在齋戒中,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葷腥的,可因夫人擔心四少爺?shù)纳碜樱圆牌评屓俗隽酸u肘子,四少爺可不要辜負了夫人的心啊。”
然而,床上的寧廣宇卻沒有任何反應(yīng),依舊紋絲不動地趴著,后來聽兩人一直嘮叨個沒完,本就憤懣的心情變得愈發(fā)煩躁狂暴,于是踢蹬著兩腿大聲抗議:“我不吃,什么都不吃,不吃不吃不吃!”
見兒子死活不聽勸,寧夫人也不禁來了氣,“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不是。”
“那你為什么連著兩天不吃不喝?”
“不想吃。”
“那還是想氣死我。”
“不是。”
“就是。”
“就不是。”
“就是。”
……
就在母子倆像兩個孩子般你一句我一句的斗嘴時,一個魁梧雄壯的大胡子中年男人突然闖了進來,二話不說沖到床前對著寧廣宇的屁股‘啪啪啪’就是幾巴掌,沉重的力道直打得寧廣宇‘啊啊’大叫不止。
而此中年男人,正是大將軍寧雄。
他一把扯下寧廣宇身上搭的薄被,聲如炸雷般地咆哮道:“再這樣胡鬧,看我不打得你屁股開花。”
寧將軍嘴上雖如此說,不過眼睛卻在盯著寧廣宇背上的傷瞧。
寧夫人見已有兩日不曾歸家的夫君突然回來了,滿心期待地問道:“老爺怎么現(xiàn)在回來了?刺客抓到了?”
“沒有,只是路過家門口回來看看,馬上就走。”
寧將軍看過兒子的傷愈合的情況后,又如一陣旋風般沖出了門,可謂是來去匆匆,并且臨走時,餓到不行的他順手拿走了丫鬟手上的醬肘子。
寧夫人看看整日為刺客之事奔波辛勞,然而卻沒什么收獲的夫君;
再看看曾在禁衛(wèi)軍中當差,后來卻受帝后遇刺之事牽連,不止挨了軍棍革了職,甚至連即將定下的婚事都泡湯了的兒子;
再想想那個說是去靈隱寺住幾天散散心,結(jié)果卻一去不歸的女兒……
接二連三的糟心事,讓一向心態(tài)平和的寧夫人也止不住仰天發(fā)問:寧家這是造了什么孽啊!
寧夫人再次暗嘆一聲,又深呼吸幾下,繼續(xù)柔聲勸說床上的兒子:“宇兒,別為不值得的事、不值得的人難過了,等你養(yǎng)好身子,咱們重新挑娘子,肯定能挑到滿意的。”
“我不要,誰都不要,這輩子我都不成親了。”寧廣宇把臉深深埋在枕頭里,聲音沙啞地抗議。
“宇兒……”
“夫人!夫人!”
寧夫人欲再接著勸說,突然有個小廝大叫大嚷著跑了進來。
寧夫人的心弦立刻緊繃,生怕是什么不好的消息,她脆弱的神經(jīng)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折騰了。
她緊緊盯著滿頭大汗的小廝屏息問:“什么事?”
小廝看上去卻是一臉興奮激動,用袖子抹了把額頭的汗,氣喘吁吁地說:“三小……小姐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