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外門課堂
外門遴選六至十四歲有靈根的孩子,主要是修真界普通人、散修和小家族的子弟。
大家族和大宗門的極少,劍修前程遠大,自然看不上一介雜修宗門。
這樣一來少了許多仰仗家世欺負人的高門子弟,學習氛圍輕松融洽。學霸對學渣的鄙視,學酥對學神的仰望等正常現象是少不了的。
外門三年招收一次,學制最長十年,若是學得好可以提前畢業升峰,白朗在外門六年煉氣圓滿去了古禾峰。
兩個內門弟子到外門學習的事,傳遍每一個角落。
“內門弟子不都是從外門升進去的么,怎么還會回來?”不是教書是讀書。
“是那兩個直入內門的親傳。他們沒經過外門。”
對大多數外門弟子而言,順利升入內門便是走運,親傳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霍蕓在空萊內門五年,來歷隱隱約約傳出來。符脈前代長老的孫女,在丹脈拔毒養病,靈根極高,拜入器脈做長老親傳。
哪位長老的血脈,模模糊糊沒人能說清楚。
修真界高階修士很少留下血脈,一來一心修煉無心家庭,二來修行改變了體質,難以孕育子嗣。尤其是女修,懷孕生子有損修為,更是不愿意。
就算有,大多也是低階時留下的。如果哪位高階修士(元嬰及以上)有了孩子,真是“老來得子”。
修真界也講遺傳學的,通常父母修為越高,孩子的資質越好。
總的來說,霍蕓是空萊自己人,長輩遺澤,資質出眾,三年煉氣五層,作為親傳,大家是服氣的。
宋青山就不一樣了,一來在空萊時候短,二來聽說是凡間來的,祖祖輩輩沒出過一個修士,和空萊沒有半靈石的關系。
其他長老峰主的弟子不一定能做長老峰主,但不出意外的話,宋青山就是下一代空萊陣脈長老。
別說陣脈只是空架子,那也是空萊一脈,怎么不讓人羨慕嫉妒恨。
宋青山對修真界全然無知,霍蕓更離譜。
她對修真界的認識第一來源于各種影視和文學作品,次元壁壘,等同于銀河系到半人馬座,流浪一個地球的距離。其次是爺爺的科普,但是太過時。比如告訴她空萊有六脈,到了才發現只剩五脈,還有一脈岌岌可危。最后是同門那的道聽途說,最為真實,卻摻雜了過多的個人觀點。
世上最怕的是半瓶水,晃晃悠悠沒準哪天把人淹了,自己或者他人,總有一個。
好在前幾年要么養病要么修煉,隨著修為的提高和交際面的擴大,兩耳不聞窗外事是行不通的。
接引的外門教習聽著宋戎介紹兩人的情況,思考片刻糾結著說:“要不將兩位師侄先放到鴻才苑。”
宋戎一聽鴻才苑,暗暗算著學生的年紀,一臉的神秘莫測,點點頭,“行,多謝師叔。”
出了教習屋子,宋戎對著兩人道:“你們都是成熟的修士,我就不送了,自己去吧。”攔住想要開口的杜才良。
霍蕓和宋青山并排向前走,不認識路就問人。旁人只以為他們是來教課的,哪里知道是來上課的。
“最好是拿課表,只上需要和感興趣的課。”霍蕓覺得跟班上太浪費時間。
宋青山點點頭,“我們上一天,看看情況。”初來乍到,先觀察觀察。
“好。”
順著路人的指引,兩人找到鴻才苑,進了一間教室,乖乖坐在最后一排。
正好聽到教習講《六界通識》,“神界湮滅,仙界孤高,妖界桀驁,魔界狂傲,冥界隱沒。”講到人界難免將修真界和凡間區別開,“修真界脫俗,凡界灑脫。”
前面宋青山一知半解,聽到最后一句皺起了眉頭,霍蕓問道:“怎么了?”
宋青山低下頭,輕聲回答:“那是前前前朝,距今兩千多年了。”是凡間文人墨客最懷念的時代之一。
原來不止爺爺的科普過時,空萊的教材也沒跟上時代。“我們還聽么?”
“聽。”
好在一堂課主講妖界,和修真界一樣變化緩慢,兩千年前的教材勉強能用。
湊合聽了一節,教習多說了幾句才宣布下課,穿越依然避不開拖堂。
前面的學生紛紛站起來,兩人才發現他們個頭有點矮。
原來鴻才苑全是近兩年入門的新弟子,小的不過七八歲,大的也比宋青山小上一兩歲。
原來是在蘿卜頭堆里上了一節課,難怪宋戎不陪他們過來。
出于成年人的自尊,霍蕓提議,“我們換一間教室?”
宋青山點頭,正待起身,下一堂課的教習進門了,只得繼續坐下。
這一堂課名叫《空萊史話》,講的蓋棺定論過的空萊歷史,沒定論的進不了教科書。
霍蕓好奇爺爺是什么評價,轉而想到,還沒“蓋棺”呢,大約是沒戲了。倒不如想想血窟山之征在空萊的官方意義。
這門課才剛開始,正講到空萊六位祖師篳路藍縷開創宗門。
宋青山聽得津津有味,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
教習半節課講歷史,剩下半節課吹牛。
“當今修真界劍修執牛耳者當屬蜀山,歷經元會,乃是人族修士的標桿。”
當下有人不認同,一個十四五歲,正是中二年紀的弟子舉手發言:“閔教習,劍修最強的宗門應當是重耳門。”說完洋洋得意,反駁老師正好是這個年紀最值得夸耀的事。
閔教習從容應對,“蜀山、重耳門皆以劍術立于當世,但重耳門底蘊淺薄,不及蜀山厚重。劍之一道,不只在術,更在于法。法便是一宗之底蘊。”最后一句擲地有聲。
宋青山對宗門間的糾葛一頭霧水,問道:“霍師姐,劍修一道,蜀山與重耳門孰強孰弱?”教習說蜀山強,弟子卻說重耳門強。
霍蕓眼睛正視教習的位置,輕輕張嘴,小聲說話,深得上課摸魚之技巧。
“在空萊,蜀山比重耳門強是政治正確。”至于事實如何,各說紛紜。反正他兩也沒真刀真槍打過一架。
宋青山不解,不是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么?修士應該算是“武”的范疇吧。
繼續道:“空萊和重耳門一直有矛盾,兩宗看不對眼。”所以立場偏向蜀山。
“矛盾?”
“開宗立派結下的。”不緊不慢,“萬年前,修真界最強的宗門叫做浮云門,萬山亂后果真成了浮云。道存宗滅,空萊器脈樂脈祖師便出自其中,重耳門在它的骨灰上建立起來。”
“骨灰”一詞讓宋青山誤會,“他們搶了宗門駐地?”
“不是,重耳門祖師也是浮云門弟子。”只不過人家是內門精英,空萊祖師是醬油弟子,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湊數用最好。
重耳繼承浮云門道統,與茍存下來的蜀山劍派平分秋色。
空萊兩位祖師劍術一般,另起爐灶,扛起器修樂修大旗。道統之爭不共戴天,不過彼時萬事初建,不得不壓下來,到如今成了橫亙在兩宗門心中的刺。
巨無霸浮云門覆滅,修真界一盤散沙。活下來的浮云門弟子開宗立派不在少數,唯有空萊標新立異,又頗具實力,才使得糾葛延續至今,否則早就煙消云散了。
空萊從來不否認過自己道統來源復雜。不只浮云門弟子轉為器修樂修,其他四位祖師也各有來歷。
如今修真界,受過浮云門遺澤的至少六成,或功法或劍術或法寶。至于蜀山,那是十成十。
萬宗之宗不是說來玩的,歷史甚至可以追溯到人族初建的時候,歷經數個元會,無數次跌倒又爬起,雖然建立的新蜀山不再是當初的那批人,宗門主旨改過千萬次,但永遠屹立在這片大地上,站在保護人族的第一線,蜀山在則人族在。
宗門底蘊是很神奇的東西,萬山亂龐然大物浮云門倒下了,沒能重復榮光。孱弱的蜀山劍派卻留下火種,至今熠熠生輝。
不必霍蕓多說,宋青山憑借過去淺薄的政治經驗,勉強理解兩派的糾葛。
重耳門另起爐灶又想繼承浮云門的榮光,同出一脈的各宗門首當其沖,空萊僅有兩脈來自浮云門也不放過。
臺上閔教習看著最后一排交頭接耳的兩個“大”弟子,說道:“你兩交頭接耳,是有什么想法么?”霍蕓宋青山望著閔教習,“就是你們兩。”
無論環境如何變化,有一條不會變。
學生總以為在臺下的小動作十分隱蔽,其實都被老師看在眼中,無非是愿不愿意揭破。
閔教習是個較真的人。
霍蕓帶著曾經好學生的習慣站起來,連帶著宋青山跟著起來。
閔教習雙眼微微瞇起,親傳弟子。
空萊弟子制服以藍色為主體,僅在領口袖口以鑲邊作區別。外門弟子是同色系的藍邊,內門弟子鑲白邊,親傳則是銀邊。
藍袍銀邊,一男一女,煉氣期,結合聽來的消息,是傳聞到外門上課的親傳弟子,果真來了么。只是乖巧的有些過分了。
這又是霍蕓的鍋了,家鄉的師生關系移植到修真界水土不服。作為親傳,門中地位極高,在外門上學,不必如此恭敬。可以想見,若是她年紀再小一點,說不定會把雙手背在背后上課。
“稟教習,我們說道宗門底蘊精神,不僅是蜀山。吾等修士,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求長生大道,衛佑蒼生,乃是道義責任所在。懷此精神方能有始有終,不負一生。”一席話說的慷慨激昂。
周圍一片膜拜的目光,霍蕓含笑,知道什么叫升華主題么?
閔教習點頭,嘴角微翹,“說得好!不負親傳之名。”腦子夠靈滑。
課后一群小弟子圍過來,“哇,原來你是親傳弟子呀!”肉肉的臉蛋紅撲撲,大眼睛里閃爍著光芒。
霍蕓內心無數次制止自己的雙手,別捏!別捏!
太可愛了!
一天下來,兩人還跟著上了劍術和樂理課,堅定了選課的決心。
同學太可愛了,舍不得怎么辦?
滾,我又不是見色忘義的人。
背花燈
霍蕓和宋青山: 今天又是一枚好學生